“天啦,怎麼會有這麼沒良心的人?混蛋!”我一邊咒罵一邊使勁扔掉手中喝完的酒罐,似乎想要砸死那個不要臉的叔叔!
“她被找到並送到福利社的時候已經五歲,沒有人知道她這一年去了什麼地方,又是怎樣流浪的,她很沉默,手裏永遠死死地拽著一本髒兮兮的《長襪子皮皮》,就像萊納斯的毯子一樣從不離手。她總是一個人很認真地翻開那本書,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好像真的能看懂一樣。直到她漸漸長大了,直到她認識的字足夠能看懂那本書了,卻再也沒有人看見過那本書,大概是她扔了吧,總之,沒有人去證實這件事了。”
“在福利社裏,有專門教書的老師嗎?”
“沒有,是在政府的鼓動下有幾所私立學校願意免除孤兒的學費,讓他們也能和普通人一起讀書。華翼就是其中一所,被分到華翼的隻有文愛華、她和倪可三個,她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熟悉起來。文愛華比她們兩個都大,但讀完高一就輟學了。”
“這麼說……這是真的啦?馮雪的話是真的,艾依莉是和你同一屆的學生對嗎?”
“是的,馮雪是誰?”韓煦反問我。
“我宿舍的同學,她說艾依莉曾經為了你跳過樓,我真的很奇怪,你不是喜歡她嗎?那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我晃了晃腦袋,希望自己能再多保持清醒一會。
聽了我的話,韓煦表情複雜,過了很久他才慢慢開口:“……本來不該發生的,本來可以很幸福的……我想我永遠也不會明白她在想什麼。”
“什麼意思啊?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從她住進你家的那天就開始了嗎?”
“不是,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是為什麼……直到有一天發現自己看到她一個人坐在窗邊一邊咳嗽一邊喝咖啡會感到心痛,那是第一次為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女人感到心疼,我很意外,但還是明白自己是喜歡上她了。”
“是啊,喜歡就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就像--”我突然噤音,掩飾性地揉揉太陽穴,酒真的喝多了。
“既然喜歡她!又為什麼在她給你寫了……整整一年情書的狀況下毫無反應呢?”我接著問。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她喜歡我,是我在送她去醫院的路上才知道的。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麵,我怎麼也沒想到如果她想告白會是用寫信到學校給我的方式,而在家時卻隻字不提,甚至一點讓我覺得她可能喜歡我的情緒也沒有。我不善於去取悅女生,所以也從來沒有對她提起過,也許你很難想象,但在同住的日子裏我們幾乎不說多餘的話,像兩個客氣的陌生人。”
“這,這麼說……你不知道那些信是……是她寫的吧?”哦,天啦!這都是什麼事啊?艾依莉的性格也太奇怪了吧?為什麼故意曲線救國呢?這不能怪韓煦……換作是我也想不到啊!
“對,我不知道,也從來不看女生給的信,算是習慣吧。”
“所以……一對有情人就這樣互不知曉?你們的愛情真坎坷啊,坎坷……那後來呢?艾依莉不是骨折嗎?為什麼沒再上學呢?”這是我最想知道的,她現在的下落。
“她住院的時候不讓我去看她,所以隻能由文愛華和倪可輪流照顧。和她同住一間病房的有一個二十八歲左右的香港人,來出差不小心弄傷了腰。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理解那麼短的時間能發生什麼,總之她就在那時突然離開了,跟那個香港人一起消失,好像從地球上蒸發一樣,隻留下一張紙條,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韓煦,我離開以後請你幫我照顧倪可。”
“然後呢?”難道就這樣結束了?艾依莉就這樣突然消失了?
“沒有然後,她沒再出現過,甚至沒有任何消息,直到現在。”韓煦的眼神暗淡下去,不再說話。
我將下巴擱到膝蓋上,輕聲感歎:“……原本我是那麼好奇你們的故事……現在知道了……反而覺得更迷惑了……有本書上說,如果你想要一件東西,就放它走,如果它回來找你,就會永遠屬於你,如果它不回來,那麼它根本就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