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我進去了……”
“怎麼樣?”
“沒有中國人……”
完啦!全完啦!我突然想起依寶弟。警察找得怎樣了?這是最後的希望。我打電話過去,占線。再打,還是占線。再打……王國民說:“你一直打,怎麼可能通?等一會兒打吧!”
“等一會兒就來不及啦!就完啦!”
我繼續打,仍然占線。王國民把手機搶過來,也撥。好像他就可以撥通一樣。他的手像野獸虯勁的爪子一樣抓著手機。居然通了。“喂,你他媽的還在幹什麼私活?還占線!怎樣了?”
我盯著王國民。
“還查?操!”他罵,把手機摔了。
我眼前一片漆黑。完了!完了,不用查了!完了……那個陰莖,肯定進去了!沒有理由這麼久還不進去,除非陽痿。不可能等你的,沒有理由……也許早就已經進去了……天都要亮了!生米早已煮成熟飯了!
一件東西被損壞了。我不要了,不要了……我躺倒了。我觸到了路麵的紋理。地很親,像床,我驀地感覺解脫了。
17
天亮的時候,我忽然想到,應該去問問我女兒的朋友。可她在日本似乎沒有朋友。她有語言學校的同學,但是沒有跟她成為朋友的。也許是因為我的存在。他們都是單身在外闖蕩,從學校的事到簽證找保人,到找工做工,都需要他們自己去處理,而我女兒不需要。也因此吧,他們跟她沒有共同的語言了。我記得同學們還給她取了個外號:公主。
我也可以去NHK,找那個合唱團。他們可以告訴我佐佐木在哪裏。
我還可以去她的學校。我要去NHK索賠,是他們把我女兒拉去的,才使得那個佐佐木有機會勾引我的女兒。我跑到NHK。門衛說,還沒上班。但電視台總會有人的,看那大樓窗戶滿是燈光。我叫:
“你們拐走我女兒!你們還我女兒!”
終於有人來接待我了。他說,名單是各個學校定的,他們當然也有責任,他們會認真查的。
又是查!但負責合唱團的人還沒來。跟警察署聯係了嗎?他問。
也是這思路。我點頭。又問:“你們跟學校聯係了嗎?”
我怎麼沒有想到女兒的學校呢?我就往學校跑。王國民說:說不定是調虎離山計,他留著。“看他們能把我吃了!”
我到學校。學校已經有人上班了。到事務所一說,他們就叫起來:“校長先生,王さん的父親來啦!”
馬上從裏間有人出來。我認得他就是校長,當初我給我女兒報名時,見到過他。校長說:
“太好啦太好啦!我們正在給您打電話呢!打不通……”
我這才記起我的手機已經摔壞了。我猶疑問:“給我打電話?”
“對呀!警察署聯係到了我們。”
“警察署?”
“是的,唉呀呀,把警察給急壞啦!”校長絮絮叨叨起來,“通宵地找,王さん她也不說家庭住址,也不出示證件,什麼也不說……她先是在電車上,是山手線吧,車停了,她被趕到了站台。工作人員清站時看到她,讓她出去,她哭了。工作人員很奇怪,就報了警。直到天亮,警察才讓她拿出學生證,上頭有我們學校……”
校長把我帶到樓上去。打開一個門,女兒就蹲在裏麵。這是我女兒!這是我女兒嗎?好像一個世紀沒見了,我甚至都認不出來了。女兒見了我,嚇一跳,往角落裏退了退。你逃?你再逃吧!我衝過去,抽了她一巴掌。校長嚇壞了,趕忙過來製止。我不管。女兒的臉血一樣鮮紅。我不憐憫她,我又摑了她一巴掌。
校長抓住了我。我喊:“我的女兒,不要你管!”
我講的是中國話。我一旦太憤怒了,就會不由自主說起中國話來。隻有中國話,才能到位表達。校長愣在那裏,吃驚地看著我。他當然聽不懂我說了什麼,也許他隻是驚異這父親怎麼這麼對待自己的女兒。日本對自己的孩子,也是會粗暴。但是他作為校長,也許他覺得自己懂文明教育。什麼文明教育?你們都培養了怎樣的學生!援助交際,什麼亂七八糟的,太開放了,太自由了!我女兒,不能說沒有受你們影響。當然你可以強調教育很難,誰叫你們這樣教育?誰叫你們要文明?
校長把我拽了出去,安排我在隔壁的房間坐下,給我倒水。我不喝,我說要帶女兒走。校長說:“你答應我,不能再打女兒了!”
我應著。我也冷靜下來了。女兒畢竟找到了。他把我女兒領了出來,又跟我說了許多,他又說找到多麼的不容易,總算沒有出事,真是感謝菩薩。“你剛才好像說,您是從NHK過來的?”他忽然問。
我說是。
“那是否應該給他們掛個電話?”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