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來自愛情的傷(3)(1 / 2)

漸漸地,打開郵箱的時候,我的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憂傷。我不知道我的愛情為什麼會這樣,它存在著巨大的不足,仿佛是愛的贗品。我不知道要求自己遠方的男朋友給自己寫長信是不是一種奢求,對於這種願望,顏是這樣答複的:“你的生活太安逸,想入非非,才會有這樣的要求。我們理科學生有什麼說什麼,沒什麼也不會無病呻吟,說那麼多幹什麼?”還有一次,他幾乎帶著怒氣這麼回應我:“你推薦給我的文章和電影我都看了!但是說感受有什麼用呢?語言是無力的!”

II某天早晨,我照常準時到達辦公室,泡上一杯茶,打開電腦。這個時候來來往往的人還不是很多,空氣的清新依稀可感,六月的太陽仍未發出爆烈的尖叫,我的衣裳仍帶著潔淨的清香……總之,一切剛好。我開了郵箱,看到了顏的郵件。

郵件的主題是:今天好嗎?

我盯著這個主題看。忽然間,一個新鮮早晨的美好情懷在以無人知曉的速度消失、消失。一種淡淡的絕望感升起。我想,這封郵件一定也不會超過十句話。什麼時候我能收到一封長信?從我的戀人那裏?

我點開郵件。

以下是顏的信:

“你好嗎?最近如何?工作順利?我的學習仍然忙碌,但仍然想家,想回國去,想見到你……”一共七句。基本和昨天的信是重複的。

我和顏戀愛一年多,聚少散多。他與我認識後不久便去了美國留學。盡管如此,我仍然堅信他是我所能遇到的所有異性中最優秀的一個。所有認識我的人都知道顏的儒雅清秀,溫和有禮,前途無量。所有的人都替我感到幸福,認為我找到了金龜婿。

我的苦惱和遺憾隻敢對二狗說。

我對二狗說:“我覺得顏並不愛我。”

二狗好像並不吃驚,他看住我,問:“何以見得?”

我說:“他給我的郵件從不超過十句話。”

III二狗是我的同事,也是我在這個城市最好的朋友。下班的時候我們常常會叫上對方,一起去吃晚餐。很多人以為我和二狗的關係有點曖昧,其實,我們之間絕對如明鏡如白水。或許是二狗長得太醜了,最重要的或許是因為我先認識了顏。顏那麼優秀,我當時覺得如果放棄他簡直就是放棄了一種養尊處優光宗耀祖的生活。

二狗對顏從不加評價。當我說到我因收不到長信而憂傷時,二狗便笑:“或許顏自認是天才,能以最短的話來表達最長的情意。”

我很小的時候,父母便離了婚。我對父親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但是我記得一件事情,我讀小學時,某天回家,看到一封信放在桌麵。我認得出那是母親的字跡,上麵有幾行字,這麼寫:“這麼多年來我盼望你給我寫一封信,讓我知道你念著舊情,念我帶孩子不容易。可是我現在知道這是奢望。我好像總是在向命運乞求什麼。可是命運連一封信都不給我。”

我有時會懷疑自己的記憶。為什麼我居然能一字不落地背下那並不通俗的幾句話—當年我還是個小學生。可是,的的確確,我對這幾句話倒背如流。從那幾句話開始,信,對於我便成了一種神秘和重大的事物。我常常在心裏默念著母親那幾行字,有時候,在夢裏,我夢見自己就是母親,我設想自己在紙上寫著這幾句話的情形。醒來的時候,枕上濕了一小片,也不知是不是淚水。

這些不可告人的回憶,也隻有一個人知道,就是二狗。我跟二狗說過我有一些情結,比如這一個長信情結。

我和二狗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喝啤酒。咖啡太濃鬱,茶太優雅,紅酒太高貴,果汁太甜蜜。隻有啤酒,這種清香而微帶苦澀的飲料很適合我們。我非常喜歡看這樣的情形:啤酒花溢到杯口,然後崩潰似地落下來,二狗搶過杯子深啜一口。

我和二狗總是一起喝酒,也不知為何,在二狗麵前,我總願意自己醉一回。我很想趁著醉意,對牢一個人,大哭一場。這個人,我想,隻能是二狗。

喝著說著,我的頭腦開始變得混亂。我喃喃道:“顏,我與你談戀愛,好像總是在向命運乞求什麼。”

眼前晃動的卻是二狗那張微醜的臉。他似乎在說:“你喝多了。回去睡吧。”

IV某天深夜,我從外麵赴宴回來,已是淩晨兩點。洗完臉後躺下後,我聽到臥室門上傳來一種奇怪的抓門聲,仿佛是有人在撬鎖。當意識到可能是賊,我馬上感到一陣寒冷從雙腳直達全身。我僵直地躺著,一動不動,頭腦空白。寂靜中,那撬門聲越來越響。

我習慣性地撥了二狗的電話號碼。電話一接通我就哭了,“家裏有賊……”

“我馬上來。”

十幾分鍾後,二狗敲門。我踉蹌跑去開門,他提著木棍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