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平不敢苟同地笑了笑,心想:這個女帝自從登基後,雖各方麵表現都可圈可點,但年齡所限,畢竟還是存了些孩子氣。
不過好話也還是要說的:“雖然辛大人算是禮部元老,應變上更是不成問題,可陛下若真的想徹底擺平以刁鑽著稱的漠南使節,那麼僅憑辛大人,大概還差了些。”
敏彥埋頭批著折子,不經意地說道:“孫歆。”
她不說還好。
聞言,樂平歎:“陛下,孫大人還在外麵跪著呢!”潛台詞:讓人家跪著,還要人家賣力?
敏彥不吃這套,她抿了抿嘴:“那就讓他繼續跪著,免得他還有餘力來評論朕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朕委實不清楚這不願納夫,什麼時候也演變成見識短了。樂大人,如果沒什麼事兒,你就回去吧!對了,出去了記得告訴孫歆一聲,等他願意悔過了,再來見朕。”
樂平見屢次勸說無效,便知孫歆這次怕是又說了什麼別的惹怒了女帝的話。又聽敏彥已經下了逐客令,於是隻好從椅上起身跪安。
“……樂平,等等。”就在樂平拖著微跛的步子正要出門的時候,敏彥出聲喊住了他。
“陛下?”
敏彥臉上似有掙紮,最後,她嚴肅地說道:“如果這次漠南王一定要讓朕‘娶’了他的一個兄弟,那麼,朕是準備同意的。不過,朕想問問,你的婚事,究竟想拖到幾時?”
樂平靜靜地回望著禦案後英氣十足的女帝,淡然道:“陛下您是知道原因的,微臣……微臣還想再等等。至於漠南麼……若漠南王膽敢要求陛下下嫁於他呢?”
敏彥冷笑道:“下嫁?朕倒想看看,這天底下,有誰敢讓朕‘出嫁’。”
待樂平走後,福公公再次湊到了敏彥麵前,“陛下,孫大人……?”
“孫歆怎麼了?”敏彥不在意似的繼續在折子上做著批示。
“奴才覺得,陛下是不是……再說了,孫大人本來也不該受這苦。他本就生性秉直,又不懂得低頭,您看,怎麼也不能讓孫家老爺子親自到咱們宮裏來討人吧?至少,午飯也該管上一管,湯湯水水什麼的……嘿嘿。”福公公笑著打圓場。他將敏彥從小看到大,在敏彥心中,也算上了半個長輩,說話自是比樂平更有些分量。
“也對。”敏彥彎起了尖尖的眉毛,眼裏卻沒有半分笑意:“那就賜給他一盅清茶。”
福公公啞然失笑:敏彥陛下這又在變著法子折磨孫大人了。孫大人午飯都還沒吃一口,現下讓他喝茶,豈不是存心要讓他胃疼?
但他知道,敏彥肯鬆口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了。所以福公公忙不迭地退出了殿,派人去泡今年下麵剛貢上來的好茶。
等茶泡好了,福公公親手端給了孫歆:“孫大人,請用。”
孫歆頗躊躇了一下,張了張已有些幹裂的嘴唇:“福公公,這是陛下禦賜的?”他的聲音比起樂平,更加清朗,也更有一種醉人的磁性。
福公公知他平時好與敏彥針尖對麥芒,若非他家世代忠良,也許早就把一條小命玩進去了。因怕孫歆拒絕皇帝禦賜,福公公沒有明說,隻勸道:“喝了這茶,大人就可以回去了。”
誰知孫歆堅持要問個明白:“是不是陛下賜的茶?”
福公公不好隱瞞:“是。”
出乎福公公意料,孫歆聽了,竟幹脆地一手接過,然後一飲而盡。喝完了,他伸手抹抹嘴,利落地起身,進殿請罪去了。
“咦?一杯茶就管用?”
福公公眼珠轉轉,意味深長地看著孫歆的背影,笑得眼角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