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內廷裏的宮人們都為祓王出嫁的事宜忙碌時,外廷卻在熱火朝天地同來自漠南的使節進行談判,就雙方各項貿易往來做了不少修改,對邊境開放的問題也提出了不少意見。
戶部忙成一團,又要對內又要對外,簡直不可開交。但是,就算沒有如意天天坐鎮,戶部的能臣幹吏們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蕭恕不是省油的燈,然而敏彥手下的大臣也不好惹,兩邊互不相讓,就差要把專開辟出來用作談判的屋子給掀掉屋頂。
當如意協同孫應一起將一份草案遞交給正在處理奏章的敏彥的時候,敏彥隻淡淡地掃了幾眼,便把這份草案壓在了奏折的最下麵,然後說道:“你們看著辦。反正這個東西,到頭來也是廢紙一堆。唯有一點:切忌過於爽快,以免打草驚蛇。”
孫應已有準備,當下簡潔地問道:“陛下,那麼馮將軍何時出京?”
敏彥停筆,冷冷地笑了笑,“何時?靜待事發。”
如意默默地縮了縮頭:好冷!
再怎麼抱著手指慢慢數,十天也會飛逝而去。
轉眼間,安妍離京的日子到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公主一嫁兮不複還。
盡管辛非十分之確實想這麼說,但在那感人的場麵下,他最好還是不要出言攪局了,把說話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全都讓給公主的親人吧!他區區一個禮部尚書,隻需要站在陛下身後當擺設就算完成任務了。
太皇太後年事已高,不忍見最喜愛的孫女遠嫁他國,所以隻在宮裏與安妍抱頭痛哭了一場,今日的送別則因悲傷過度,沒有參加——其中有多少賭氣的成分在裏麵,無人知曉。
祓王安妍公主一身鮮亮耀眼的嫁衣,硬是將夏日的絢爛陽光都比了下去,此刻正被太後娘娘拉著手,哭得跟個淚人似的,邊哭還邊說著諸如“您多注意身體”、“女兒不孝”的話。
太上皇扶著妻女,臉上也露出了感傷的神情。
好不容易等到了太後哭完,如意趕緊插隊。眼看妹妹與母親哭成一團,若非怕被聽到、若非敏彥一直緊迫盯人,他差點就要將所有真相都告訴安妍了。然而,如意還是忍了下來,托起妹妹的手肘,眼裏閃爍著離別的不舍:“以後,皇兄可沒辦法再幫你收拾爛攤子了。在外麵一定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即使是……什麼都不缺也不要揮霍,知道嗎?”
安妍哭著點頭。
如意剛說完,宛佑便擠進了人堆裏,嚴肅地拉了拉安妍的衣擺,在得到了姐姐的注意後,他仰著臉,很認真地說道:“別怨恨皇姐,她也有苦衷。不過沒關係,等我長大了,一定會讓我們大安朝變成一個不需要和親的國家。”大人話還沒多說幾句,他終於還是流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麵:“二姐,千萬別像那個枚太妃一樣!要常常和我們聯絡,記得要多多寫信呀!”
安妍又哭又笑地摸了摸宛佑的頭,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臭小鬼,姐姐可收下你的豪言壯語了。”
很快就輪到了敏彥。
安妍神情淒然,趕在敏彥開口前說道:“皇姐,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錯了,大錯特錯……謝謝皇姐願意忍耐我多年來的任性,如果沒有這件事,我這一輩子也許都不會看清自己。或者您說得對,我們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才該是我們的宿命。”
敏彥深深地看著妹妹,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朕很高興你能看透這些。來,不要作出聽天由命的樣子,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太早聽天由命了,日後可能會很辛苦。”她意有所指地頓了頓,又靠近了安妍,說道:“你是朕的妹妹,要記住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