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成彎腰,伸手指著幾處標注上了圓圈的地方,示意敏彥留神,“我聽說工部的老頑固們執意要以節省錢財為先。如果真是這樣,那勢必就得橫跨過這片良田。你是知道的,凡有田處,皆有莊戶人家。我特意到此處見識了一番,這裏分布著數十個小村子,試想,若開鑿的河流流經大小村落,得占用多少土地?住在那裏百姓怎麼辦?他們遷到哪裏去?而且,任由大好土地浪費在修建引水的河道上,現在也許會得到一時讚揚,可時間久了,種種弊病顯露,反對的議論聲豈不越來越響?”
敏彥緊鎖眉頭看著圖紙,沉默了一小會兒,說道:“但引水確實可行。隻要我們能找準地點,就不成問題。”
翔成點頭笑道:“沒錯。其實我這幾年也不是隻顧遊玩不顧國事的,我和你母後在外麵的時候,一直都很注意山川地形與河流走勢。回京前,我們經過一座小山,發現那裏的水源不錯,一些住在山腳的村民直接挖通那些小溪交錯著的水道,還定期清除山上衝下來的石塊淤泥,將清流引到山下——也許我們也可以用這種辦法。”
敏彥想了想,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張工部呈上的更為詳細的圖紙,攤開,尋找著引水沿途所有的河流。
“這樣至少能降低挖鑿其他水道的開銷了。”她喃喃自語著,又把兩張圖紙並排放在一起,“等等……不……”
“嗯,隻有一個地方走不通。”翔成抱臂而立,惋惜地說出敏彥同樣也發現了的問題,“章河所在地地勢較四周要高出一些,若是硬來,河水絕對會倒灌回去的。”
“是啊,這是個大問題……”敏彥心情沉重,卷上了圖紙。但她很快就振作起來,對翔成說道:“過幾天和大臣們討論討論,他們或許會有更好的提議。”
翔成道:“你不妨先提個醒,讓他們回去仔細商量一下對策,多給些時間也沒關係,這麼大的工程,終究還是要考慮得更周全才行。”
敏彥剛想說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卻聽得梧桐那邊傳來一聲驚呼。驚呼過後,就是一串劈裏啪啦的問句:“啊?蕭近中毒了?什麼時候的事兒?現在怎麼樣了?”
“中毒?”
翔成和敏彥異口同聲地重複了這兩個關鍵字。
敏彥驚疑不定地掃向那匆忙由熙政殿趕到景泰殿來傳話的小太監:“你說什麼?蕭近中毒?怎麼回事,說清楚!”
小太監低垂著頭,見了幾位主子,急忙躬身行了大禮,隨即小跑到敏彥麵前,如實稟報道:“剛才,在蕭近殿下身邊服侍的小廝求見陛下。聽他的意思,好像蕭殿下從中午開始就腹瀉不止,大家本沒放在心上。到了天將黑的時候,蕭殿下厥過去了,底下的人這才想起來要請禦醫。”
“很嚴重?”敏彥一邊暗示溫顏去幫她拿來外套,一邊又鎮定自若地問著他。
“回陛下,聽說禦醫們剛去,奴才也不知那邊究竟如何了。隻是福公公派奴才來問一聲:陛下是不是要再晚些回宮?”小太監畢恭畢敬地一退,讓出了路。
敏彥很快作出決定:“回去告訴福公公,他不舒服,就早些睡下吧,記得讓主殿裏替朕留幾盞燈……母後,女兒先行告退;皇父,過幾日集合了大臣們的意見後,女兒再來與您繼續商討引水一事。溫顏,朕要去探視蕭近,你隨朕來!”
說完,敏彥便套上外衣,大步離開。
要是蕭近出了什麼意外……她的計劃,可就要全被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