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分開不過六個時辰,就這樣輕而易舉再度彙合在了一起。
雖說是彙合,但更像是遙遙相望。彼此站在對角,彼此旁邊各有兩個老者,見不到太陽的地方難分東南西北,但現在所在的房間也好、廣場也好,確是四方形。
就像鬥獸場,也像是懸崖峭壁。土城地底,誰又能想到還有更深的坑洞?一目望下,深不見底。
陣陣陰風不時竄過每個人脖頸,冰涼而幽靜,激起內心深處恐懼感不斷攀升。
如果以赫連皙和寒子涼所在為東方,柳莫行與蕭洛璧就在西方,南北各有的兩個老者中,其中一人就是曾作勢欺騙寒子涼的玩偶。
煤油燈燃盡不久,兩組都受到了十數人的襲擊,當那些襲擊者因不明原因死去,還來不及探查其身份,就有人分別將他們帶來這裏。
帶路之人隻說了一句話:“和兩位一起受邀之人在恭候。”
無論赫連皙與寒子涼,還是柳莫行與蕭洛璧,都沒有拒絕。
眼下,來到這個地形詭異的地方,四個人雖仍離有一段距離,柳莫行遠遠的看到赫連皙,眼中還是出現了一抹安心的溫和。
四個方位均是僅能容乃兩個人的坐席,直角距離相隔約為十數丈,中心距離是一條鐵鎖懸掛的鑽型花崗岩。這懸掛的花崗岩不時擺動,並非因為上牽他的鎖鏈不穩,而是就在花崗岩下麵,同樣用鎖鏈串起來的還有數十個人。
活死人。——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些生不如死的人的時候,四個人同時了解到他們是什麼人,這麼多年來過的什麼樣的生活。
最先開口說話的,是和赫連皙有過短暫語言交鋒的玩偶老者。
“雖然老兒我說過要等你們自己來推那扇門,但因為有點小小的變化,四位中有一位對我們而言特殊的人,這個遊戲就由我們拉開序幕吧。”
能看清身邊赫連皙那雙水潤明眸聞此言滴溜閃爍,寒子涼沉穩的氣質便隨言而行:“別管他,他在虛張聲勢。”
不論自己是否因此話更深的瞥過蕭洛璧所站之姿,但此刻的確不是該受敵挑撥之機。反正他們四人中若有異者,非蕭洛璧莫屬,隻要善加防範他即可。寒子涼暗下決心,若接下來的遊戲中有任何玄機,他定要先把赫連皙從這裏送出去——遠遠看去,和誰目光交彙,彼此不必言語,寒子涼便清楚柳莫行也是這麼想的。
“這個遊戲很簡單。我們四人和你們四人打賭,籌碼是活死人,每局各出一人,無論生死,誰獲勝誰就取得一枚籌碼,最後哪一方人多,就算哪一方獲勝。”
“而獲勝的人仍不一定能離開這裏?”赫連皙接下玩偶老者的話,語帶諷刺,“那我們何須參加這毫無意義的打賭?”
“因為你們若不參加,便隻有死在這裏。”
“就憑幾位麼?”
“赫連姑娘,你年輕又聰明,找到密道離開這裏也許不難,但若我們將密道直接破壞掉,大家同歸於盡,你以為究竟誰比較可惜?”玩偶老者的話聽起來既非威脅,也不是嚇唬,卻讓人相信他說得出,做得到。
“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冷冷的一道視線,開口的是不知何時已變得寒氣逼人的寒子涼。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被強迫,尤其那強迫直指的對象也包括了赫連皙。兩個人獨處時她最後問的那句話,是何等震懾他心靈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他沒來得及給她一個答案,他也不清楚她是否真的想要他的答案。但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情感,同時在心中,將她放在最柔軟的角落,必須保護。
娶與不娶。對他而言都不是一個簡單能用是與不是來回答的問題。這是一生的承諾。即使這武林中少有令人稱羨的愛情,即使多少年前連他師父武林盟主最愛的妻子據說也忽然出走,寒子涼還是堅持,心不動則已,動則一生一次,一心一人。
他不回答赫連皙的笑問,不是他沒有信心對她從一而終,隻是他看不清楚,那一刻忽然暗下來的氣氛中,她絕美閃爍的瞳孔,是種什麼顏色。
赫連皙究竟希望他怎麼回答,他沒有看到。
“目的什麼的,對我們而言已經太過虛無飄渺了……也許你們賭贏了我們,可以考慮問問看。”一句話,現在,什麼也別想知道。
老者在說話的時候,彼此目光不曾交彙。好像誰都無需對其他人負責,也好像他其實是這四人中的統領。
柳莫行卻覺得不像是第二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