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冬季第四個月第六天(1 / 3)

應賀特坐著麵對伊莎。

“她們的說法都一樣,”他焦躁地說。

“那至少是方便之道,”伊莎說。

“方便——方便?你用的是多麼奇特的字眼!”

伊莎發出格格短笑聲。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我的兒子。”

“她們說的是事實嗎,這得由我來斷定!“應賀特嚴肅地說。

“你不可能是瑪亞特女神。也不像是阿努比斯神,你不能把心擺在天秤上稱!”

“是意外事件?”應賀特判官式地搖搖頭:“我不得不記住我對我忘恩負義的家人意圖的宣布可能引起情緒上的衝動。”

“是的,的確是,”伊莎說:“情緒是被挑起了。他們在大廳裏吼叫那麼大聲,我在我房間這裏麵都聽得見。對了,那些是你真正的意圖嗎?”

應賀特不安地挪動身子,喃喃說道:“我寫信時正在氣頭上——我氣是正當的。我的家人需要一次嚴厲的教訓。”

“換句話說,”伊莎說:“你隻是在嚇嚇他們。是不是這樣?”

“我親愛的母親,這在現在有什麼關係嗎?”

“我明白,”伊莎說:“你不知道你想幹什麼。思想混淆,如同往常一般。”

應賀特努力忍住怒氣。

“我的意思隻是那一點已經無關緊要了。目前的問題是諾芙瑞死掉這個事實。如果我相信我的家人有任何一個會這麼不負責任,這麼氣得失去心理平衡,這麼放肆地傷害那女孩——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麼說,幸好,”伊莎說:“她們的說法全都一樣!沒有人作任何不同的暗示嗎?”

“確實沒有。”

“那麼為什麼不就把它當意外事件了結?你應該把那女孩一起帶到北方去的。我當時就這樣告訴過你。”

“那麼你的確相信——”

伊莎加重語氣說:“我相信別人所告訴我的,除非跟我自己親眼所見的相抵觸——這在現在很少發生——或是跟我親耳所聽見的。我想,你大概已經問過喜妮了吧?她對這件事怎麼說?”

“她深深感到傷心——非常傷心。為了我。”

伊莎揚起眉頭。

“確實。你說的令我感到驚訝。”

“喜妮,”應賀特熱情地說:“很有感情。”

“的確。她的舌頭也特別長。如果她的唯一反應就是為你的喪失情婦感到傷心,那麼我當然就把這件事看作是意外事件了結。還多的是其他事情需要你去留心。”

“是的,確實。”應賀特恢複他小題大做、自以為了不起的態度,站了起來:“亞莫士正在大廳裏等我,有各種事需要我緊急處理。有很多決定等著我認可。如同你所說的,個人的憂傷不該侵害到生活的主要步調。”

他匆匆走出去。

伊莎微笑了一會兒,一種有點嘲諷意味的微笑,然後她的臉色再度凝重起來。她歎了口氣,搖搖頭。

亞莫士在卡梅尼陪同下等著他父親。亞莫士解釋說賀瑞在監督正在忙著葬禮第一階段準備工作的葬儀社人員。

應賀特收到諾芙瑞的死訊,花了幾個星期的時間才回到家,如今葬禮準備工作已近完成。屍體已經久浸在鹽水裏,恢複了一些正常麵貌,塗過了油膏,擦過了鹽,適當地包劄上崩帶,擺在棺木裏。

亞莫士說明他訂好了設計好以後要安置應賀特自己屍體的石墓附近的一個小墓穴。他詳細說明他已經訂好的一切,應賀特表示讚同。

“你做得很好,亞莫士,”他和藹地說:“看來你好像顯露出很好的判斷力,頭腦保持得很靈光。”

亞莫士對這意料之外的讚許感到有點臉紅。

“當然,伊必.孟都是一家昂貴的葬儀社,”應賀特繼續說下去:“比如說,這些天篷甕,在我看來好像就貴得不像話。真的沒有必要這樣奢侈。他們有些價錢在我看來是太貴了。這些大官家裏用的葬儀社最壞的一點就在這裏。他們以為他們可以漫天要價。找一些比較不出名的就會便宜多了。”

“你不在,”亞莫士說:“我不得不對這些事下決定——而我急於讓你這麼關心的情婦得到一切尊榮。”

應賀特點點頭,拍拍亞莫士的肩膀。

“這是善意的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通常對錢財的事非常謹慎。我知道就這件事來說,任何不必要的過度花費都是為了讓我高興。不過,我不是錢做的,而且情婦——呃,啊哼!——終歸隻不過是情婦。我想,我們把比較昂貴的護身符取消——我看看,還有一兩個減少開支的其他方法……把估價單念出來給我聽,卡梅尼。”

卡梅尼翻開草紙。

亞莫士輕鬆地歎了一口氣。

凱伊特慢步走出屋子,來到湖邊,在孩子們和他們的母親身邊停頓下來。

“你說的對,莎蒂彼,”她說:“活著的姘婦是跟死去的姘婦不同!”

莎蒂彼抬起頭來看她,她的眼睛模糊不清。雷妮生很快地問道:

“你是什麼意思,凱伊特?”

“給一個活著的姘婦,什麼都不嫌太好——衣服、珠寶——甚至是應賀特親生骨肉的繼承權!但是現在應賀特正在忙著削減葬禮的費用!畢竟,何必要把錢浪費在一個死掉的女人身上?是的,莎蒂彼,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