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曼曼恨聲說道:“他倒真會自我陶醉!”
甘曉星失笑說道:“洪老婆婆,你不要以為萬俟英會對你們‘血纛三凶’,有何忌憚,他曾誇過狂言,說是總有一天,要請你們讓位,由他來執掌符令,繼為血纛宗主!”
這幾句話兒,宛如火上加油,把位“血影神嫗”洪曼曼,氣得全身發抖!
皇甫端與司空蕙,則覺得甘曉星委實應對巧妙,口舌伶俐,隻用了輕飄飄的幾句冷言冷語,便把“奪命三郎”萬俟英,送入了萬劫不複的“阿鼻地獄”!
洪曼曼聽了甘曉星的話,氣得全身發抖,少頃,略定心神,獰笑說道:“好,為了看看逆徒萬俟英怎樣在人前得意,我也走趟‘岷山’,參與‘兩代英雄會’便了!”
甘曉星微笑說道:“這樣才對,老婆婆若能當著舉世群雄,把萬俟英親加處置,方足以洗刷血纛一派的門戶之羞,也對我皇甫兄有所交代!”
洪曼曼黯然一歎,紅袍揚處,身形立轉,一麵收回那血色奇形小旗,一麵仍向來路峭壁之上.電疾縱去。
皇甫端目送洪曼曼背影,臉上神色微變,仿佛有所思忖。
甘曉星微笑叫道:“皇甫兄,你在想些什麼”
皇甫端目光一閃,含笑說道:“久聞‘血纛三凶’之名,震撼江湖,但今日見了這位‘血影神姬’洪曼曼時,覺得她並不太壞!”
甘曉星笑道:“一來,天下事攢不過一個‘理’字,‘奪命三郎’萬俟英冒用你的名號,無惡不為,殺師背祖自使洪曼曼等對他恨極.對你愧甚!二來,他們是叫‘血纛三凶’,不是叫‘血纛三惡’,‘凶’字隻包括凶暴驕殘,卻比那包含刁狡的‘惡’字,尚稍高一籌,更何況,既為一派宗主,總也應該有些領袖群倫的不俗風度!”
司空蕙旁笑道:“尤其今日這洪曼曼先曾說過縱火把端哥哥與‘鐵麵天曹’獨孤奇,一同燒死之語,後來得悉事實,知道還有一位‘神簫秀士’諸葛尊所扮的‘第三皇甫端’,從中作怪,越發難以為情……”
甘曉星目光一閃,轉過話題,含笑說道:“如今中秋即屆,‘岷山’也不太遠,就是一場總結恩仇的‘兩代英雄會’,業已擺在麵前,我們似平該對一樁重要事兒,商議商議!”
皇甫端問道:“甘兄所指的是什麼重要事兒?”
甘曉星道:“皇甫兄你想不想當著舉世武林人物,和那‘奪命三郎’萬俟英,把恩怨是非,了結了結?”
皇甫端俊目閃光,揚眉答道:“當然如此,這是我生平第一大願!”
甘曉星微笑說道:“皇甫兄既欲與萬俟英了斷恩仇,辨清是非,便應該易容與會!否則,那位‘奪命三郎’,到底做賊心虛,他見了又有一位‘七絕玉龍’皇甫端出現於‘兩代英雄會’時,可能會生疑膽怯,來個雄心盡淡地,悄悄溜走,這樣一來,冥冥鴻飛,弋人何慕!皇甫兄難免所願不酬,終身抱憾!”
皇甫端瞿然說道:“甘兄的這種建議,確有相當見地,我應該改扮一下,在赴會之初,不要露出本來麵目!”
司空蕙笑道:“這事不難,我記得我們在‘幕阜山’初遇之時,你便是另外一副模樣。”
皇甫端點頭笑道:“好,我如今便恢複昔日的模樣便了!”
一麵說話,一麵便取出他六師叔“括蒼紫裘生”上官淵所贈兩副精巧人皮麵具中,比較年輕的那副戴在臉上。
甘曉星見皇甫端改扮已畢,轉過頭來,對司空蕙微笑說道:“司空姊姊,皇甫兄業已風神迥異,如今輪到你來動動手了!”
司空蕙訝然問道:“我也需要改扮嗎?”
甘曉星點頭笑道:“當然需要,司空姊姊不要忘了你與那位‘奪命三郎’萬俟英所扮的‘第二皇甫端’,曾有一度交往,他若看見‘慧心玉女’司空蕙,翩然光降,一來心內慚惶,二來恐怕你看破他的秘密,三來更可能對與你在一起的人物,發生懷疑,或將有甚變化?”
司空蕙想了一想,點頭笑道:“甘兄顧慮周詳,令人欽佩,但我不必戴甚人皮麵具,隻來個女扮男裝,郡萬俟英大概就不會認出我了!”
說話之間,司空蕙業已改換了一副儒生裝束,從密樹以後緩步走出。
甘曉星目光注處,失聲喝彩讚道:“好一位美男子,俏丈夫,儒雅中,兼蘊風流,風流中,兼蘊英武,我若是位巾幗女流,真情願不嫁‘七絕玉龍’皇甫端,而嫁給這位西貝司空公子!”
司空蕙白了甘曉星一眼,嬌笑說道:“多謝甘兄,你這幾句話兒,使我誘發靈機,想出了個極為恰當的臨時名字!”
甘曉星笑道:“司空姊姊被我誘發了什麼靈機?想改為什麼稱謂?”
司空慧微笑答道:“靈機是由你那句‘西貝司空公子’而起,我想暫時改叫司空貝吧!”
甘曉星眼珠微轉,含笑說道:“司空貝之名,確實不壞!但若改成‘皇甫貝’,便語涉雙關,更貼切一些!”
司空蕙向甘曉星看了一眼,惑然問道:“甘兄,為什麼‘皇甫貝’會比‘司空貝’更為貼切?”
甘曉星笑道:“皇甫兄自從在‘幕阜山’中,與你結識之後,便神魂顛倒,旦夕相思!無論是古塔被焚,秘洞救女,‘金天觀’遭誣,‘屠龍穀’涉險等任何驚心蕩魄之際,心目中所念念不忘的,均是你這位黃衣長發女郎,對於其他女孩兒,即令情比海深,貌似花豔,他也不屑一顧!故而,小弟才覺得”皇甫貝’之名,較為貼切,皇甫兄決不會不承認司空姊姊是他的心肝寶貝呢!”
這一番話兒,聽得司空蕙雖然玉頰飛紅,嬌羞不勝,但芳心之中,卻也極為甜密地,熨帖萬分!
皇甫端則木然呆立,一語不發,兩道眼光,在茫茫之中,更帶著驚疑成分,好似業已進入了沉思境界。
甘曉星看了他一眼,忽然神色微變,拉著司空蕙的手兒,走過一旁,向她低聲說道:“司空姊姊,你和皇甫兄,慢慢走來,我有事兒,先行一步,到前麵那座高峰腳下等候你們。”
司空蕙雖覺甘曉星拉著自己手兒之舉,似乎稍違禮教,但一為彼此投緣,業已情如兄妹,二來武林人物,不像俗兒女,那等規範謹嚴,遂隨他走過一旁,未加掙紮拒絕。
如今聽他有事先行,正欲詢問是何要事,甘曉星已在話完以後,立即轉身馳去,行動間,極為輕靈迅捷,顯然功力絕高,並不比自己和皇甫端差了多少。
司空蕙方在目送甘曉星,並對他武功造詣,暗暗讚美之際,忽然想起皇甫端怎麼毫無聲息?遂頗為奇詫地,回頭看去!
這時,皇甫端仍自目光茫然地,陷入沉思狀態!
司空蕙大感驚奇,一麵緩步走過,一麵向皇甫端含笑叫道:“端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這一聲“端哥哥”把皇甫端叫得目光一亮.頗為奇異地流露出一片喜悅,但不住掃視四周的一雙俊目之內,卻又充滿淚光!
司空蕙猜出他舉目四顧,含笑說道:“端哥哥,你是找甘曉星兄嗎?他說他忽有要事,先行一步,在前麵等待我們!”
皇甫端聞言,全身一震,急急問道:“蕙妹,他是往什麼方向走的?在什麼地方相待?”
司空蕙伸手向前一指,嬌笑答道:“你急什麼?甘兄就在前麵那座高峰腳下,等候……”
皇甫端不等司空蕙把話講完,便自皺眉叫道:“蕙妹,快和我追!”
語音甫落,他那俊挺矯捷身影,業已宛若遊龍,閃出了五六丈外!
司空蕙好生驚奇,隻得也自提氣飛身,緊隨在皇甫端的左右,一同疾馳而去!
常言道:“望山跑死馬”,前麵那座高峰,看來峻拔雄偉,好似就在眼前,其實並不在近,足有三四十裏光景!
皇甫端等風馳電掣般,趕到峰腳之下,哪裏有甘曉星的絲毫蹤影?
他長歎一聲,愁鎖雙眉,好似滿懷抑鬱,無法發泄地,猛揮右掌!
“砰”然巨震起處,一塊鬥大山石,硬被皇甫端的強勁掌力,生生擊碎,飛散了一天石雨!
司空蕙因皇甫端素極沉著穩重,如今神色表現,竟這等浮躁失寧,自然覺得好生詫異!
但她不便追問,隻是語音平和地,微笑說道:“端哥哥,是否有甚急事,要找甘兄?或許我們走得太快,趕在他的前麵,且在此等待片刻如何?”
皇甫端搖頭歎道:“他哪裏會在此等待我們,早已冥冥鴻飛,泯然無跡,卻教我海角天涯,如何尋得著呢?”
司空蕙訝然問道:“聽你這樣說法,甘曉星兄竟是飾詞而遁,故意和我們分開的了!”
皇甫端黠然點頭,司空蕙蹙眉又道:“這是什麼原因?彼此雖是新交,情如舊友,上官六叔還要我負責給他成就一樁美滿姻緣的呢!”
皇甫端歎道:“關於此事,蕙妹固然是聰明一切,懵懂一時,我則更成了個大大笨蛋!”
司空蕙越發驚奇,訝然問道:“端哥哥,你說話怎麼隱隱約約,弄得我糊塗進頂,莫明其妙?”
皇甫端苦笑說蕙妹,你記不記得甘曉星兄,對我所說話兒?”
司空蕙道:“他所說話兒甚多,你指的是哪幾句呢?”
皇甫端長歎一聲說道:“他有沒有說過我無論是在古塔被焚,秘洞救友,‘金天觀’遭誣,‘屠龍穀’涉險等驚心蕩魄之際,心目中所念念不忘的,均是你這位黃衣長發女郎?”
司空蕙點頭答道:“他不但確曾如此說過,並說你對於其他女孩兒,縱然情比海深,貌似花豔,也不屑一顧!這位仁兄,委實菩頌善禱,舌粲蓮花,聽得我心中好不安慰高興!”
皇甫端歎道:“這是強烈對比,你心中好不安慰高興,他心中卻好不悲淒欲絕!”
司空蕙秀眉深蹙,目注皇甫端,失聲問道:“端哥哥,請說明白一些,你好像話中有話?”
皇甫端未答司空蕙所問,忽似情緒激動地,無法再加控製,俊目中所蘊淚水,竟自垂腮而落!
司空蕙深知皇甫端的英雄性格,並懂得除了遇上莫大傷心之事,則英雄淚珠,決不輕彈!故而見狀以下,趕緊向皇甫端安慰說道:“端哥哥,你不要著急,若是有甚不方便時,便不對我說明,也無所謂!”
皇甫端一麵舉袖拭淚,一麵歎道:“蕙妹又錯會意了,我不是有何不便明言之事,被你逼問得窘急流淚,而是心中過分感動而已!少時你聽我說明以後,包管你也會珠淚盈頰的呢!”
司空蕙“哦”了一聲。尋塊潔淨青石坐下,井把皇甫端拉得坐在自己身邊,微笑說道:“既然如此,就請端哥哥把其中玄妙,說給我聽。”
皇甫端淒然說道:“譬如我和你去往‘冰心後洞’,探著你姊姊司空仙子所遺法體之事,會不會有第三人知道?”
司空蕙搖頭答道:“此事隻有我們倆人參與,其他人怎會得知?”
皇甫端歎道:“蕙妹不妨以此類推,那位甘曉星兄,怎會不單知道我古塔被焚,秘洞救友,‘金天觀,遭誣,‘屠龍穀’涉險等事,並知道我在各種艱危險困之中,仍朝夕相思,時時以你為念呢?”
司空蕙被皇甫端一言提醒,失聲說道:“對呀!這些事兒,尤其是你在當時的內心情緒,應該隻有你和陶敏姊姊倆人知道!甘曉星如何曉得?”
皇甫端歎道:“蕙妹,你再想想,他言語之中,對於我們暨陶敏的婚姻之事,是如何立論?怎樣看法?”
司空蕙秀眉一揚,突然雙手抓緊皇甫端肩頭,神情極度震驚地,失聲叫道:“端哥哥,你這是怎麼說話?那位甘曉星兄,總不會是我陶敏姊姊所扮的吧?”
皇甫端俊目之中,淚光又轉,長歎答道:“怎麼不是?想不到我欲海角天涯相訪之人,就在跟前!
但那位眼前之人,如今卻又天涯海角!”
司空蕙頓足叫道:“端哥哥,你怎麼如此冥頑不靈?好像是塊無知朽木!我陶敏姊姊伴你隨行數千裏,朝偎夕倚,耳鬢廝磨,對你恩情似海,怎在區區小別之後,便會陌若路人?我因與她一麵未見,素昧生平,一時無法識破機關,猶有可說,你為何也辨不出她半點聲音笑貌?直等她在言語間,露出顯明破綻,才為時太遲地,恍然大悟呢?”
皇甫端苦笑答道:“蕙妹罵得太對,但她易容之術,委實太高,不僅女扮男裝,形貌已異,便連語音方麵,也竟矜持得未露絲毫痕跡!故而我雖偶然發覺他舉措神情,似曾相識?卻也決想不到甘曉星就是陶敏!”
司空蕙“呀”了一聲,淒然說道:“我們真是粗心大意,‘甘曉星’分明是‘甘小星’的諧音,也就是‘甘為小星’之意,這位姊姊,寬宏謙讓,德容並絕,真使我佩服萬分,也感激萬分……”
說到此處,司空蕙果如皇甫端所料,芳心淒楚,熱淚難禁,一連串的斷線珍珠,順腮而滴!
皇甫端本是滿腹相思,情愁如海,但見了司空蕙這一淚落如泉,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司空蕙忽然破涕為笑叫道:“端哥哥,我覺得陶姊姊對你情義深重,她不會不關心你雪恥複仇,暨爭取‘第二代武林至尊’的榮譽等事,仍必趕赴‘岷山’,參與盛會,隻不過可能是個另外一個容貌出現,不再是甘曉星的奕奕風神而已!”
皇甫端點頭說道:“蕙妹想得有理,我們在‘兩代英雄會’上,務必特別留神,不要讓她再金蟬脫殼,故弄狡獪!”
司空蕙拭去了滿頰淚痕,含笑說道;“我理會得,這一次我已經對我陶姊姊,歉疚萬分,再與她相遇之時,哪裏還會再蹈覆轍?”
兩人計議一番,立即趕赴“岷山”,參與“岷山雙怪”所召開的“兩代英雄會”。
“兩代英雄會”會場便設在“白骨潭”邊,連蓋了不少清舍,招徠來自宇內各處的與會武林人物,連“較技台”也設在“白骨潭”上,是一座堅固浮台,麵積甚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