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女生一起吃飯怎麼啦?年紀不大倒挺封建。”張嵐把她的菜放在桌上,一條紅燒魚,一份地三鮮。她把菜和天佑他們的菜放在一起,對天佑說:“吃吧。”口氣叫人不敢拒絕。
胡威一筷子就夾了一大塊魚肉塞到嘴裏,邊吃邊說:“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
天佑使勁踹了他一下,他從眼鏡後麵悄悄看了天佑一眼,沒敢再說話。
天佑說:“謝謝。”卻隻吃自己的,不吃張嵐的。
不時地有男生過來跟張嵐打招呼,她都很熱情。看得出來,認識她的和她認識的都很多。天佑注意到那些男生一律穿得很時髦,有的人甚至燙了頭發。天佑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新的中山裝和腳上的布鞋,不禁暗歎自己的土氣,心想:這城市的學生跟我們可真不同啊。
看天佑不肯吃魚,張嵐把那涼菜拉過去,自己獨自吃起來。她吃得很斯文,天佑不敢看,可是她的樣子又總是闖進天佑的眼睛。天佑覺得她身上的那股香味簡直就是天上仙女才能有的,他以前在初中、高中都被安排與女生同座,可農村女生和縣城裏的女生身上也就是劣質雪花膏的味道而已,跟張嵐身上這種味道比簡直是小鴨子見了白天鵝。
胡威吃得很快,四個饅頭一下子就沒有了,天佑把自己的饅頭給了他一個。張嵐看到這一點,就把自己麵前的米飯撥了一半給胡威。胡威也不客氣,大口大口的吃著,那個吃相之惡劣氣得天佑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吃完飯,張嵐對天佑說:“你等會兒回宿舍不要亂走,我找你有事。”說完轉身就走了。可天佑覺得她身上那股獨特的香味,還在他身邊縈繞。
胡威看著張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神秘兮兮地對天佑說:“這女的真漂亮,沒準兒是看上你了!不過,你不要動心思啊!我姐可是對你有意思的,我爸都說了,以後我姐就跟天佑那小子了。”
天佑問:“你姐?你開什麼玩笑?我可是把她當姐姐的。你再亂說,我揍你。”胡威把天佑手裏剩下的一小半兒饅頭搶過去,仔細地將搪瓷盆裏的菜湯都擦幹淨。
天佑憤憤地說:“你簡直跟你爸一個德性,見著便宜就上。”
洗完碗,天佑一扭頭不經意看到楊成輝和王旭正跟幾個女生一起吃飯,楊成輝正侃侃而談著什麼,而那幾個女生毫無例外地都露出崇拜的目光。
回到宿舍,那幾個同學或在看書,或在整理東西,或在寫信。天佑主動跟他們認識,年紀最大的叫任品,是雞西的;年紀最小的叫王鳳山,很土氣的名字;一個有點女性化的叫張全;一個黑不溜秋的叫艾軍;另一個是拜泉的,叫毛博思,大家都叫他毛博士。
大家正聊著,楊成輝和王旭回來了。見到天佑,楊成輝就說:“天佑,張嵐跟你一起吃飯,我們都看見了。”
天佑說:“是她自己來的。”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逗天佑。天佑不好意思,又解釋不清,隻好紅著臉坐在那裏“任人宰割”。
大家都是年紀差不多的人,即使是任品也不過是21歲而已,剩下的幾乎都是65、66年的。有人建議排排大小,結果任品是老大、毛博思老二、王旭老三、張全老四、天佑老五、楊成輝老六、艾軍老七、王鳳山老八。大家約定,以後在宿舍一律以兄弟相稱,唯老大任品號令是從。任品說話慢條斯理的,很有大哥的風範,但是天佑總覺得他的眼睛後麵有一層自己看不透的東西。
正鬧著,忽然樓下有人喊:“天佑!”
不用說,是張嵐。那幾個一下子撲到窗口。張全嗲聲嗲氣地說:“喲,你們看啊,咱天佑頭天報到就有佳人青睞,看樣子咱們以後得多流口水啦。”
天佑說:“你少胡說八道,看你那樣妖裏妖氣的,一點男人的味道都沒有,走路還一扭一扭的,沒事還擺個蘭花指!”
張全回頭對任品告狀:“大哥,你看老五,他欺負人。”
毛博思做和事佬:“都少說兩句吧,天佑,你快去吧,別讓張老師等急了。你看,別的宿舍的人都在看,多不好!”
下了樓,天佑不高興地對張嵐說:“你喊什麼喊,影響多不好?”
張嵐大方地一笑:“真是從農村出來的,還封建呢?大學裏男女生一起談話是很正常的,有的還談戀愛呢。再說我可不是一般女生,過兩天學校正式文件下來,我就是你輔導員,按理你應該叫我老師。我之所以在樓下叫你是因為學校有規定,女生不準進男生宿舍。要不,我才不喊你呢。”
天佑的臉頓時感到發燒,低下頭,聲音細得跟蚊子似的,叫了聲:“張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