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懶洋洋地站起身來說:“你少扣帽子,我剛才說你應該生在文革時期,實話告訴你,我認為你做團支部書記不合適,你思想太左。現在是改革開放,解放思想的時候了,你不要總抱著左的思想來看待新事物。我剛才就沒投你票,盡管你當選了,可是,你當選得那麼光彩嗎?”任品在桌子下麵拉天佑的衣角,天佑憤憤地坐下。
戰玉書尖聲反問:“天佑,你什麼意思?我哪裏不光彩?你說出來!”
天佑輕蔑地說:“選舉之前你幹的什麼,你別以為別人看不出來。”
任品在一旁勸天佑不讓他再說話,他小聲說:“你不要這樣,這就是政治,你不懂的,她早就內定了,你發表反對意見有什麼用呢?”
接下來選舉班長,意外地居然是任品當選,楊成輝隻是當了副班長。天佑感到很奇怪,任品平時不言不語的,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支持他?他忽然覺得身邊這個大哥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他不與人爭的態度後麵也許有一顆上進的心吧?
散了會,天佑從戰玉書身邊走過,她說:“天佑,我覺得你對我有誤會,我想跟你談談。”天佑白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戰玉書有些尷尬,說:“那改日再交流。”
吃飯的時候,楊成輝湊到天佑身邊,笑著說:“謝謝你投我的票,也謝謝你當麵給戰玉書下不來台,真夠朋友。”然後,把一份排骨推到天佑麵前,天佑又給他推回去。
天佑冷冷地說:“你是官迷,她是極左,都是爛柿子,隻不過你比她爛得輕點罷了。你不用感謝我,我是因為沒有選擇,要是有第三個選擇,我肯定不會選你們兩個其中之一。”楊成輝說:“我就喜歡你這個性格,直來直去,不繞彎子。”天佑態度緩和了一些,說:“你這馬屁拍得水平挺高啊,我還真被你拍得癢癢的。”筷子伸向楊成輝的那份排骨,三下五除二幹個精光。
楊成輝因為沒有如願當上團支部書記,顯得有些失落,但是官場失意情場得意,他與錢佩玲的關係卻是一日千裏突飛猛進。現在錢佩玲是整天往男生宿舍跑,給楊成輝買早餐,洗衣服、被子,照顧得無微不至。王旭也跟一個叫韋瑞蘭的廣西女生好上了,因為那女生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大家私下裏都管她叫韋唯。別人到沒有什麼,尤其是任品,似乎對毛選入了迷,有時間就看,弄得天佑暗自跟艾軍管他叫雷鋒。
胡威現在經常在天佑宿舍了,他跟同班的同學不怎麼來往,倒是跟王旭很對脾氣,除了王旭跟韋瑞蘭談戀愛,兩人基本上都混在一起。天佑幾次跟他說,叫他轉告胡楊不要給自己寫信了,可是,胡威說,你們的事情我不管。天佑還是老樣子,四點成一線,宿舍—食堂—教室—圖書館,姚可惠也會跟天佑在這些地方遇到,但是一直都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張嵐這會兒似乎是在談戀愛,天佑幾次看到那男生,很帥的樣子。看張嵐跟他在一起親親熱熱的樣子,天佑偶爾心裏會難受。戰玉書還是整天風風火火地從事學生工作,學習成績卻很一般,不過卻深得係裏和學校領導的喜歡。趙民青似乎是她的跟屁蟲,整天唯她馬首是瞻。
宿舍裏現在非常有意思,楊成輝因為戀愛,心情好起來了,晚上經常有黃段子出爐,弄得這些生猛小子都漲得難受。任品整天做老好人;毛博思一天陰陽怪氣;張全開始學打毛衣;王旭和艾軍整天在球場上滾,偶爾去後麵菜地裏偷點黃瓜回來,大家再湊錢買點豬頭肉、白酒,躲在宿舍裏喝;王鳳山與世無爭,有飯就吃有煙就抽,但是從來不出錢,光幹跑腿的活。胡威算他們宿舍的編外人員,除了睡覺或者在圖書館看他的線裝書,基本就往王旭的床上一坐,氣得天佑問他是不是該看看醫生,他都懷疑胡威跟王旭有同性戀的嫌疑呢。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已經到了十二月份。一天,天佑正在圖書館看書,忽然一股熟悉的香氣傳來,一抬頭,看見張嵐正坐在旁邊。他們相距這麼近,他可以聞到她呼出的淡淡氣息和清香;可以看清她臉上的茸毛和嘴唇鮮紅的紋路。他的心裏立即湧起一陣莫名的想擁抱的衝動。但是,天佑還是禮貌地點點頭,說:“張老師好!”
張嵐低聲說:“別人叫張老師行,你不行,你就得叫我張嵐。”
天佑問:“你找我有事嗎?沒事別臥坐在旁邊,影響不好,畢竟你是老師,我是學生。”
張嵐說:“是有事,經係裏研究,準備發展戰玉書同學入黨,我今天來提醒你,你是不是也應該寫個入黨申請書?你別老把頭鑽進書裏,你要抬頭看看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