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3)(1 / 3)

戰玉書和楊成輝都找天佑做過工作,希望能在班幹選舉中投他們一票。天佑對誰都沒有表態,他本身很反感他們這套,心裏覺得當不當班幹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做學生,還是應該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才對。因為這時他已經開始對一門課程:黨史,感興趣,不是因為黨史有趣,而是他發現,那教材裏的很多描述都是誇大其詞。為此,有一次他還在課堂上與黨史老師就北伐戰爭中中國共產黨的作用辯論了一番。因為書上說共產黨起了領導作用,天佑認為領導者應該是國民黨,共產黨最多就是個配合。一番辯論下來,黨史老師特別喜歡天佑這個肯動腦的學生,而班級裏的女生也開始對這個貌不驚人的農村孩子產生了好奇,特別是一個叫姚可惠的漂亮女生開始主動跟天佑接近。

天佑現在跟胡威也不是能天天見麵,雖然都在一個樓上課,可不是一個樓層,大學裏上下課又是很隨便,所以最多見麵時就是在圖書館。胡威還是像高中那樣,整天用功,據說他現在對考古特別感興趣,準備轉到考古專業去。胡楊現在幾乎每半個月就寫封信給天佑,說要處對象,要把關係明確下來。天佑幾次想跟他說說胡楊的事情,可是總開不了口。倒是胡威總跑到他這裏借飯票,說自己飯量大,吃不飽,可是,光看他借從沒見他還過,好歹天佑經常在報紙上發點豆腐塊兒,一個月也能有十多塊稿費,也不在乎這些。

現在,他已喜歡上了歐美哲學、美學和經濟學方麵的書籍。這些曾被無理禁錮的智慧之花,原來竟是這樣的奇葩、芬芳。另外馬爾薩斯的《人口論》、康德的辯證法和唯心論、薩特的存在主義哲學、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托芙勒的未來學說、尼采、叔本華的思想……他都貪婪地讀著,並記了好幾百張卡片。張嵐看他如此用功,拿了些北京大學裏麵印的內部刊物給他,這使天佑更開闊了視野。那些內部刊物很快就看完了,天佑就再找張嵐借,而張嵐每次都交代他要自己偷偷看,不要被別人看到。開始天佑還不明白,看的多了,他才明白,這些刊物的思想是在宣傳西方憲政體製的優越。

楊成輝和王旭還是經常往女生宿舍跑,認了若幹姐姐妹妹。有天晚上,天佑從圖書館回來,看見一男一女躲在丁香叢裏擁抱,隨便看了一眼,發現居然是楊成輝和班裏一個活躍女生錢佩玲。天佑搖搖頭,走過去,心想:這才入學幾天啊?發展也特快了吧?其實,很多人都這樣,進入大學後,他們被壓抑多年的東西開始蠢蠢欲動。而且在入大學前,大家都想象過那種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戀愛生活,因而宿舍一幫人都暗中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還等什麼呢?現在是開始實實在在實踐自己理想的時候了。他正往前走,看見任品在路邊探頭探腦地張望著什麼。他問:“大哥,你在幹什麼?”任品似乎被天佑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諂笑著說:“我在等張全。”

然而過了幾天,班級裏楊成輝和錢佩玲這事居然傳開了,甚至還有鼻子有眼地說楊成輝已經把錢佩玲那個了。楊成輝很受傷,天天陰著臉,晚上在宿舍也不講黃色笑話了。天佑總覺得這事似乎是有人在造謠,具體是誰他也搞不清楚,不過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任品,因為認為大哥是不會出賣朋友的。那麼會是誰呢?他懷疑是多嘴的張全,總想找機會報複他一下。

不幾天,班級幹部選舉,書記一職競爭激烈,最後是戰玉書以十九票戰勝楊成輝的十七票。在發表就職感言的時候,戰玉書豪言壯語,氣概非凡,她說:“感謝大家對我的信任,我一定為大家做好服務。我現在想說的是,教育需要理想,但是不需要浪漫,教育是奉獻的藝術,人生需要期待。人的價值來自於對自己工作崗位的堅守與敬業,來自於自己社會角色的責任擔當,我決心忠誠黨的教育事業,誓為人民流盡最後一滴血。”後來天佑慢慢發現,戰玉書總是滔滔不絕的感激之情外加類似文革時期表決心似的宣言。最絕的是,她的眼淚總能恰如其分地湧現在眼眶裏,百轉千回而不決堤,此時如有燈光效果更佳,淚光晶瑩,聲音飽滿,感情激揚,最終在演說即將接近尾聲時候總不忘了提她那警世名言,“為中國的婦女解放事業奉獻一生。”

天佑小聲地對身邊的任品說:“此人要是在文革時代一定是個人物,可惜啊,不知道是她生得太晚,還是文革結束得太遲?”任品沒回答,示意他不要說話。但是,天佑感覺到任品的身體有些發抖,他很奇怪,他是被戰玉書感動的?

也許是天佑的聲音太大了,戰玉書轉過身來,厲聲問他:“天佑,你把你的話再說一遍?有意見你當麵提出,不要背後嘀嘀咕咕。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不要搞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