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每次看到任品就不由得想起天佑,這兩個完全不同的男人同時攪動著她的心。任品那一邊是家庭,從小受到的家庭教育緊緊束縛著她。有時她在想,一旦自己離婚,父母怎麼在同事、親戚和鄰居麵前抬頭?天佑那邊是她一生刻骨銘心的愛情。這麼多年了,隻要一想起這個男人,心裏就不由得劇痛,何況現在他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她不能選擇,因為她知道,一旦是自己做出了選擇,任品的複仇之火很可能會把天佑燒傷,難道我的一生隻能忍受痛苦,帶著對另一方的內疚來保護另一方嗎?此刻,尤其是任品很有可能犯了很嚴重的錯誤的時候,我要親自將他毀掉?不,這太殘酷了,為什麼我非要當這個反貪局副局長呢?她時時刻刻感到自己的孤獨,自己的無助,更可怕的是這種孤獨與無助的心情不能向任何一個人傾訴,包括她朝思暮想的天佑。
一個光彩照人的紳士出現在鏡子裏,他頭發油黑,身材挺拔,嘴角微抿。
“怎麼樣?戴先生,還算滿意嗎?按你的要求,我們同時為你做了雷石科激光近視矯正手術。現在,如果不是特別親近的人,不會有人認出你的。”一個頭發斑白的老教授站在他的身後。他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了海邊那座別墅。這時候,他已經有了一個新的身分,大連海洋生物製品公司銷售副總,陸學章。走到山下,他揚手叫了一輛過路的的士:“星海公園。”車上,他發了個信息給那個熟悉的朋友:“我近日赴約。”
“頭兒,我們大概抓住了王旭的尾巴。”武科長進門就嚷嚷。
周文耀說:“來來,你說說,怎麼回事?”
武科長喝了口水說:“我們在通過哈爾濱稅務局的朋友以公開查稅的名義秘密調查泰華公司的賬目,你猜,我們發現什麼了?我們發現,他們以前做的建築工程中,很多工程的進貨發票值甚至等於工程總額,就是說,泰華公司賠著人工賠著稅費在給人家做工程。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天下有那麼傻的人嗎?”
周文耀說:“這些能證明什麼呢?”
武科長說:“不僅如此,我們在他們公司賬目上,發現好幾筆所謂的賭石收入。”
周文耀問:“賭石?”
武科長說:“西雙版納和緬甸多做玉石生意,很多人的發跡和破產都與那個叫賭石的買賣直接相關。賭石呀,就是要猜一猜賭一賭石頭裏麵是否有玉。憑什麼去猜去賭,其實就是說憑經驗憑直覺憑身家性命。賭石常常是以賭色為主,賭正色。此外,還有賭種的,種要好,種要老,種要活……賭好是很難的,因此人們說十賭九輸。可是,咱們這個神奇的泰華老板王旭,卻回回都賺錢。從財務的角度看,泰華房地產公司和王旭所開幾個企業的賬目存在問題是可以確定的。如果把財務上的問題與文物結合起來的話,我的感覺是:我們一定能從泰華這裏,找到一個巨大的洗錢犯罪和文物倒賣的團夥。”
周文耀思考了一會兒,說:“哪個公司的財務賬目多多少少地都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問題,隻要嚴格遵循財務製度,就經得起核查。公司賬目有它嚴密的邏輯性和自身的規律,如果做了什麼手腳的話,隻要認真細致地檢查,所有問題都能暴露出來。法律上有明文規定,洗錢的錢,是黑錢或髒錢,如走私犯罪的非法所得,倒賣文物犯罪的非法所得,黑社會犯罪的非法所得,貪汙受賄的非法所得,等等。如果沒有這些前期犯罪及對應的非法所得,就沒有黑錢,也談不上洗錢。我們即使能證明泰華公司存在嚴重違反財務製度的結論,是否存在著洗錢犯罪,證據也還不足。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公安機關找不到他洗錢的確鑿證據,就不能定他的罪。”
事情重大,周文耀立刻向上級彙報。上級經過研究出了具體部署:一,立即組織相關人員秘密赴深圳、香港,迅速對相關公司進行偵察。二,聯合稅務部門,對泰華公司及王旭所開幾個企業再次進行例行財務審計,以泰華房地產公司、泰華建築公司為重點,從查處財務違紀入手。如果找到了有關人員經濟犯罪的突破口,也就可以對相關人員采取對應的諸如臨時看管、限製外出等措施了。三,對王旭和於麗珍進行24小時的監控和通訊監聽。四,鑒於王旭是該市著名企業家,待查清情況後,由公安局領導向哈爾濱市公安局檢察院有關領導彙報。五,所有參與偵破工作的人員必須保守秘密,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務求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並保證嫌疑人不外逃。一張無形的法律大網向王旭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