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輝覺得已是汪洋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有葬身海底的危險。在這種時候,他既不能拿出區長的架勢,那樣隻能激怒在氣頭上的拆遷戶們,又不能無原則的應承,那樣必然損害政府的莊嚴。他找不到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一時間,他有點後悔自己這麼莽撞的就單槍匹馬的闖到這個是非之地,他回頭想看看李明輝、孫寶華以及那些強拆隊員,可是發現他們早就跑光了。他不禁有些害怕,難道今天我就光榮到這裏了嗎?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警報聲,十幾輛警車飛馳而來。來的都是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齊刷刷的有一百多人。拆遷戶丟下楊成輝,像潮水一般湧到警車旁把警察圍個水泄不通。雙方僵持在那裏,人們默默的往前走,警察很緊張都端起槍,楊成輝像瘋子一樣在人群中往前擠。拆遷戶都認得他是區長,就給他讓了一條路。現在,楊成輝站在警民雙方的中間。
雙方出奇的靜。周秋亮跑步上來,敬了個禮:“區長同誌,公安局防暴大隊已經準備就緒,隨時準備戰鬥。”
楊成輝掃視了一遍準備決一死戰的拆遷戶,又掃視了一遍全副武裝的公安武警,他厲聲罵道:“周秋亮,你個混賬東西,誰讓你們來的?難道你們要把槍口對準人民嗎?對準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嗎?還不快給我撤!”
周秋亮還想解釋什麼,楊成輝一揮手:“還不快撤!”
周秋亮也模仿楊成輝的手勢那樣吼一聲:“撤!”汽車發動機即刻響成一片,公安武警像潮水一樣退去了。
靜,死一般的靜。所有拆遷戶都默默地看著楊成輝。楊成輝慢慢向前走,走到王廣德麵前,輕聲說:“老人家,你們遇到這樣的難處,我這個當區長的有愧啊,我啥也不說了,今天我就在這裏,你們有啥困難有啥想法就跟我說,我等下叫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都來,現場辦公,你看好不好?市政府那邊就不要去了,去了也是我過去解決問題,咱還不如就在這裏談,好不好?”
旁邊有人說:“是啊,楊區長說的有道理,大家推選代表來商量一下,這樣鬧也不是辦法。”
也有人說:“是啊,楊區長把警察都罵回去了,咱們要是再鬧,不是給楊區長上眼藥嗎?”
“聽說楊區長是個好人,得,就這麼著吧,大家選幾個代表,其他的都回家吧。”
楊成輝通知與拆遷有關的各個部門負責人都來現場,等人的時候,他特地走到王廣德家住的塑料棚子,裏麵有幾床破舊不堪的棉被,旁邊是用磚頭壘的灶台。掀開鍋,是清水煮麵條。他回頭對跟著過來的魯東說:“你那裏還能做飯嗎?”魯東點點頭。楊成輝接著說:“你去給我捅開火,有什麼好的都給我做,我請王大爺一家人吃飯。”
吃飯時,方少良和李明趕了過來。楊成輝對李明說:“限你在今天晚上天黑前,叫王大爺一家住進臨時安置房,裏麵要有必要的家私和日常用具。”
吃完飯,他走出魯東的小飯館,對圍在那裏十幾個代表說:“咱們幹活吧,不過,希望大家理解,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你們把情況反映上來,給我時間,我會給大家一個基本滿意的答複。”
陸學章走出哈爾濱火車站,在廣場南麵打了個的士到了南直路一個小區裏麵。這裏有他給讀博士的弟弟準備的一套房子,他買了以後還沒有對任何人講。
他走進房間,裏麵灰塵很大,他轉身關上門。先打開中間的一個房間,打開床頭與衣櫃之間的一塊隔板,一個保險櫃出現了。陸學章按了一串密碼,保險櫃的門開了,裏麵放了一把手槍,一盒子彈,還有不多的現金,以及一把鑰匙。他拿出手槍看看,又放進去,拿出鑰匙。
他走出房間,到了另外一個房間,這是一個書房,裏麵放著一些書籍,都是一些軍事雜誌。還有一部電腦,他開機,登陸QQ,找到一個頭像,灰的。他留言:前年戌月支,城下沒全師。蕃漢斷消息,死生長別離。然後,他點開一個信箱,看看有沒有什麼信件。然而,QQ頭像忽然跳起來,內容是:無人收廢賬,歸馬識殘旗。
他問:天氣怎麼樣?
對方回答:台風剛過,豔陽高照。
陸學章站起身來,拿起電腦旁的電話,不過想想又放下,拿起手機:“航空公司嗎?給我訂一張去廣州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