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禾的母親,李袖雲,出身青州的尋常人家。洪熙五年,晏清禾之父晏時被任命為青州知府。本應該攜妻帶子赴任青州,但那時晏時之父已然故去,晏時不忍母親一人留守京城,便囑托妻子徐婉怡照顧好家裏人,一人便去赴任了。
誰知在任期中,邂逅了李氏,便將她納為良妾,自詡為紅顏知己。好景不長,洪熙七年,李氏生下女兒晏清禾之後,便染了風寒不幸故去了。晏時傷感不已,之後在青州的幾年裏,都是他親自撫養的女兒,時不時把她帶到縣衙內,帶到身邊看護,生怕自己不留神,就有拐子把自己的小女兒給擄走了。一直到洪熙十七年,晏清禾十歲那年,晏時被委派京中,終於得以返鄉。
晏清禾被父親帶回家中,迎接她的卻是假意的客氣與眾人的冷眼。自己的母親被下人偷偷稱作下賤,自己也被他們叫做雜種。但她能有什麼辦法呢,父親總是忙於公務,更何況嫡母他們並沒有虧待她的地方,她便隻有忍,成為眾人口中那個挑不出錯的大家閨秀,唯有在夜裏才會暗自神傷,想著她那從未見過麵的母親躺著千裏之外的青州,想著如果她還活著,該是什麼模樣。
徐婉怡從來沒有薄待過晏清禾,可也沒有給予她一絲的愛意。每當她的姐姐晏清儀在母親膝下撒嬌承歡時,晏清禾總是在旁邊被規訓著,或是練琴,或是洗茶,看著她們母女其樂融融的場景,她也隻能將這些委屈咽在肚子裏。
本來,她隻想及笄之後,讓父親為她尋一位可托付的良人,從此安穩的度過餘生。可惜天不遂人願,她早該料到,晏家把她如此精心培養,不過是為了添加一份日後政治博弈的籌碼。
說到底,她終究是家族的一顆棋子罷了。
回過神來,正碰上皇後殷切的目光。晏清禾不慌不慌地站起身來,端正又不失禮數地施了一個萬福,
“皇後娘娘萬安,禾兒禮數不周,望娘娘萬勿見怪。”
“好孩子,哪裏會見怪呢,本宮一看見你,便如同看見你清儀姐姐和慶陽姐姐未出閣前的模樣一般,心疼還來不及呢”話音未落,皇後說著,便佯裝要站起身扶她起來,隻不過雙手擺上了,身子卻紋絲未動,穩穩當當的坐在鳳椅上。
晏清禾心中明白,就謝恩站了起來,剛想拿出手絹以表心意,突然間,便被身旁一陣古怪的聲音打斷了。
本來,身為太子妃的晏清儀,聽到姑母這假惺惺的問候,內心自然是不舒服的,何況母親曾說她這庶妹或許會進宮與她共侍一夫。她晏清禾一個庶女,如何能與自己這個嫡姐相比,更何況是姑母的嫡出女兒慶陽公主了。可不知為何,胃裏卻泛起一陣惡心,腹中酸水湧上,忍不住的想幹嘔,這才打斷了晏清禾的話。
眾人都轉頭望向發出異聲的方向,皇後更是不耐煩地白了太子妃一眼。太子妃也自知失禮,便也隻有抱歉的笑笑,以做回應。
這時有位命婦幫忙圓場道,“是啊,這未出閣的姑娘就如同娘娘鳳儀宮外的杏花一般,明豔動人,便是老婦看了都豔羨不已呢。”
眼見眾人的目光又繼續轉過來,晏清禾便接著開口道,
“禾兒看見姑母萬分欣喜,便做了兩塊……”
話音未落,又被打斷了。毫無疑問,自然又是晏清儀。
“你怎麼又咳起來了?”皇後皺眉問道,語氣中明顯有些許不耐煩,覺得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這時候還吃這樣的飛醋。
徐婉怡這時慌張地在腦海裏想一萬種為女兒找補的方式,卻見婆婆晏老夫人輕輕搖了搖頭,對中宮建議道,“皇後娘娘,不如請太醫來瞧瞧,許是春日裏凍著了。”
不僅皇後和徐婉怡一驚,在場的人都怔住了。晏老夫人這話,在場的人都明白,凍著了不過是托詞,請太醫看看才是正事。婦人嘔吐,誰都知道會是什麼。
有眼見的婢女立刻退了下去,不到一刻鍾,太醫便被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