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溫八雅:興煙葉促經濟告別北源(1 / 3)

溫八雅家在達川,但他從未有周末回家的概念,隻是到達川出差時會回家看看。作為想改變北源現狀的父母官,他有太多的工作要在周末安排。

最近,溫八雅到省裏到達川開會的主題都是圍繞“三農”問題,這是當前熱得不能再熱的話題了。沒有哪一任地方官,可以不直接麵對“三農”問題,也沒有哪位領導敢宣稱解決好了“三農”問題。中國十三億人口中有九億是農民兄弟,農民兄弟是否吃飽了?穿暖了?生活是否有奔頭?新農村建設是否跟上了?農業產業化是否有發展?總之,一個“農”字就夠人殫精竭慮的。

發達地區可以提口號,以農業促進工業,工業反哺農業。土地上蓋廠房,農民進廠當工人。一畝土地蓋廠房產生的效益,可以是種田效益的十倍、二十倍甚至三十倍,如今,種田仿佛是最落後的經濟發展方式。

北源有條件在土地上蓋廠房嗎?盡管這裏有廉價的勞動力,也有豐富的農副產品和林產資源,但滯後的交通條件阻擋了許多投資商。在這種情況下,也隻能就田論田,做好農田這篇文章。可以不必強調都種糧食,種有效益的經濟作物也可以提高農民的經濟收入。

桔賤傷農,許多農民把桔樹砍了,種茶倒與時俱進,雖然現在還沒形成一定規模,成不了支柱型產業,況且茶種在山坡地上,不占農田。怎樣發揮農田的效益?溫八雅早就想好好做一下農田這篇文章了。

周末,北源人總是喜歡幾家人約在一起,吆喝去踏青郊遊,聚攏在一起時,女人打麻將,男人玩撲克,然後就是吹牛喝酒。溫八雅也被邀請過幾次,但每次都沒能堅持到最後,麻將他會打,不精,關鍵是沒有興趣。撲克呢,橋牌倒是打得不錯,但湊不上一桌水平相當的。北源人時興的“標分”、“紅二”,他從心裏就很抵製。

周末去近郊農村走走倒是好主意,他還特別喜歡到哪個村民家中吃一餐農家飯,無需刻意準備,保持原來的本色就好。原汁原味才真實,刻意安排往往都是一樣的風格,一樣品種的菜,也了解不到農民的真實情況。溫八雅喜歡結識農民朋友,很大一方麵原因就是想了解農民的現狀,聽農民說真話。

農民的確都很淳樸,雖然有時候也會給你添些麻煩,但他們自然實在,和他們結識沒有任何壓力,遠不像官場上的交往,你撞一下我的腰,我也得踩你一腳,要麼就是有什麼利益交換。溫八雅結識的一幫農民兄弟頂多也就是喝酒時虛榮一把,市委書記溫八雅是我哥們呐!

市領導班子中,溫八雅結識的農民朋友最多,也有人微詞議論說溫八雅這樣做是政治作秀。溫八雅偶有聽聞,也就是笑笑,從不做更多的解釋。政治作秀?政治需要也許是吧,他確實要求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協每一個領導都要掛點一戶農民,和他們交朋友。

他是多結識了幾戶農民朋友,自己原本也是農民,和他們交往就是感覺親切,不需設防。曾厝鎮的農民曾四房是他的掛點戶,除了一座空房,窮得有上頓沒下頓,他家的飯也就是溫八雅吃得下去,常常是桌麵上一碗菜也沒有,用他們的話說,“笊籬上是飯,笊籬下是菜”。農民家吃“撈飯”用的就是“笊籬”這種工具,飯撈完再用飯甑去蒸,留下的米湯撒一把鹽巴就當菜了。溫八雅陪著曾四房夫妻倆吃飯的時候,常把秘書和司機都打發走,就是怕他們吃不慣。溫八雅吩咐秘書每月從他工資裏拿出300元給曾四房,並一再叮囑秘書保密。

會作秀的領導,早就上電視上報紙了,低調和踏實成為溫八雅為人處世的風格和準則,有意思的是有人竟然改了他的姓,稱他為“實書記”,也不知這種稱謂是褒是貶。說他為人實在做事踏實,就是褒,當然也有人在他那碰了釘子後說他實心眼、不靈活,那就有點帶貶義了。

別人怎麼說,讓人說去吧,自己認定的理念,他不會輕易動搖。明人薛瑄在《從政錄》中曾說過:“作一事不可苟。”古人尚能如此,今人更當“立一誌不可移,持一心不可迷,行一道不可浮。儒講執中貫一,釋講萬法歸一,道講抱元守一,理一致也”。這些哲理影響溫八雅一生。

在溫八雅的任期內,他的執政理念不僅是讓北源財政壯大起來,而且他覺得更應該讓北源的老百姓先富裕起來。北源是個以農業為主的縣級市,要讓大部分老百姓富裕起來,主要得看占北源人口百分七十多的農民。如何讓農民收入多起來,是溫八雅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北源曾厝、陽湖一帶農民以前曾大規模種過煙葉,但後來煙葉種植的麵積卻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完全放棄,到底出於何種原因?他決定到實地,到農民中去做一番調研。

北源煙草專賣局局長羅小夏接到市委辦通知就犯難了,市裏要求他明天參加北源煙葉種植調研,昨天他接到達川煙草專賣局通知,指明各縣(市、區)煙草專賣局明天必須一把手參加季度局長聯席會,雖然煙草專賣局屬條管單位,北源市委無權任命,甚至無權幹涉煙草局長的去留問題,但搞好地方關係,是他們煙草係統強調的工作原則和紀律,煙草工作脫離不開地方的支持。溫書記要他參加調研他又豈敢怠慢?

先請示自己的頂頭上司吧,讓領導來決定總沒錯,於是他掛通達川煙草專賣局局長電話說明情況,局長當即表態,讓他參加溫八雅書記的調研,季度局長例會副局長來即可。

羅小夏真是幸運寵兒。34歲當個科級局長在北源算是很年輕的科局長了,但比起他的二姐,他抓根八丈竹竿也追趕不上。他的二姐32歲就當上團省委副書記,後來調至團中央,現在已是正廳級幹部了。大姐現在是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教授,在光學物理領域研究頗有建樹。隻有小妹還在北源二中任教,地位不高,工作不忙,正好可以照顧他們的父母。

瞧這一家子,有當官的,有搞學問的,沒地位的卻還有時間陪老爺子,齊了,多讓人羨慕呀。羅老爺子盡管身體不好,到哪都得拄根拐杖,可到哪都笑眯眯的,因為到哪都有人誇他的子女,心裏時刻就像泡在蜜水裏一樣。

羅小夏從小在脂粉堆中長大,中國人怎樣也抹不去的一個觀念,沒有男丁就續不了香火,羅小夏是羅家獨子,自然被千寵萬愛。兩個姐姐甚至妹妹重活、累活不讓羅小夏幹,好東西卻讓羅小夏吃。羅小夏從小脾氣霸道,稍不如意就罵人、罷餐,甚至離家出走。羅母對羅父說,再這樣下去,這娃就毀了。羅父初始還不在意,經曆幾次真實場麵後,他才下決心,要治一治這小子。二年級時,羅小春被強行送到鄉下窮苦人家裏,與這一家的貧苦孩子同吃、同住,一起同甘苦共患難。羅父、羅母每個季度都會偷偷去探視一次,每次都抹著淚離開的,但他們心中明白,必須要讓羅小夏吃這個苦,改掉他身上的惡習。

三年後,他們準備把羅小夏接回到身邊,哪知羅小夏不幹了,死活不願意回家。羅父請了一個月假陪在身邊才磨通了他。羅小夏才同意回城裏,但要住校當寄宿生,隻周末回家。

羅小夏當初確實怨恨過父母,把自己丟棄在農村,感情上與父母疏遠了許多,但在學習、生活等方麵發生了根本變化。隨著身體、心理的成長,開始逐漸理解了父母的良苦用心,重要的是懂得不能依賴父母,要刻苦、要努力才能有出息。

從那時起,他的人生一路順風順水,考上了重點大學,畢業後進入省煙草公司,然後到北源掛職當煙草專賣局副局長,一年後,又留下當了局長,一個字就是“順”。羅小夏常對人說童年的苦難是一筆財富,更何況他的童年還不算什麼真正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