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1 / 3)

小燕子雖然還是不怎麼說話,但是神態明顯輕鬆了,步子也輕快了,她因舞劍晃動鬢角自然散落幾縷碎發,微風一吹,衣衫若有若無飄出她的細腰,讓她身上頗有動靜結合的美感。

塞婭老是忍不住看她,由衷道:“小燕子,說真的,你是挺有魅力的,本公主喜歡!”

小燕子瞄了她一眼,終於也忍不住逗她了:“你再說一遍,沒聽清。”

“你想得美啊!誇你兩句你就上天!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是不是也該誇誇我?”塞婭雖然罵她,但骨頭縫裏都透著愉悅。

“我誇你啊,我想想…”小燕子點著下巴:“想想…怎麼想不起來呢!”她大笑一聲,隨即大跑起來。

塞婭追著她喊打。

小燕子放飛自我不顧一切的跑著,跑散了鬱結的氣,跑開了心胸,她回頭燦爛笑起來,大喊:“我要找小明子一起看月亮去!”

賽婭跑不動了,停下來扇風笑看她背影,爾泰隨後跟上來,攬賽婭在懷裏:“我想起來了。”

賽婭沒反應過來,仰頭:“啊?”

爾泰認真的說:“我想起來有一個女孩,她豁達,直率,熱心,善良,自信…她的名字叫賽婭!”他發自內心感動於賽婭的融入和改變。

賽婭渾身漲滿了愛意,她是變得越來越柔軟了:“那是因為她有一個最好的丈夫!”

蕭晴同樣在背後欣慰的笑看他們,覺得人生起起伏伏,真是精彩。

永琪和爾康已經坐在了龍船頭小酌,將這一幕都看在了眼裏。

爾康都止不住心情大好,笑道:“我真羨慕小燕子的心性,她是怎麼做到經曆痛苦之後,還能天真爛漫,捧出熱烈的一顆心來,真好!”說罷沒動靜,一瞅永琪早看的入迷了,他那神情明明是愛的要死,故意用胳膊頂他:“哎!萬歲爺,酒還沒喝呢,你怎麼先醉上了,接下來咱們還用借酒澆愁嗎?”

永琪聽的抿嘴笑,眼睛一直注視著鳳船的方向,嘴上卻不承認:“朕什麼時候醉了。”隨即和爾康碰了一杯酒入喉。

爾康又看見福康安還穿著禦前侍衛的衣服認真的逡巡著,因問道:“你讓康安去戶部任職,怎麼還不發明諭呢?隻說讓他鍛煉鍛煉,外麵人摸不透你的意思,兩邊都不知道怎麼待他,他現在名不正言不順的,處境有點尷尬,向我打聽呢。”

永琪也不瞞他:“康安有能力,人也忠心,但他總喜歡揣測朕的心思,這點不好,雖然動機是為朕考慮,也不能縱容他壞了規矩,得讓他長點記性,免得以後膨脹,幹出錯事來。”

爾康點頭:“說來你最得力的兩個禦前侍衛,都得罪了小燕子,還都升職了,看來你也不會被愛情衝昏頭腦,還是挺理智的。”

永琪自己默默喝了一杯,神色愧而無奈:“小燕子是理解我的。”

爾康有時候看不懂他和小燕子的狀態,不確定的問:“這次,她能理解你嗎?”

“理解,”永琪眼底漫上了一層酸澀:“她怪的是自己。”

小燕子不想看月亮的時候,一眼都不看,現在看上了,又恨不得一直抬著頭,小明子是最懂她感受的,兩人在船頭支了張桌子,托著下巴舉頭望月,事無巨細的扒著關於月月一點一滴的回憶,說的口幹舌燥,說的又哭又笑,一個皇後,一個小太監,拋卻了身份,對月談心,這事隻有小燕子幹的出來,她就是這樣,活的肆意而瘋狂。

他們知道,這之後,再也沒有機會,可以如此發泄失去月月的悲傷了,日子總要往前走,那些離開的人隻能被擱置在心的角落,隻有自己安靜的緬懷,無法對人言說。

“小明子,你知道嗎?月月和以前的我很像,一個無依無靠,無以為家的小女孩,像浮萍一樣漂泊著,但是我比她幸運,我找到家了!她還沒找到家啊!我啊,就希望所有像月月那樣的女孩能夠得到溫暖,結果我保護不了她,她還是這麼悲慘的命運,如果我不那麼自私的留她在身邊,早點給她找一個好人家,她是不是就不會死?”小燕子懊悔的流淚,呆呆地說:“她死了,有個我好像也死了。”

小明子捂著脖子上的月牙吊墜哭:“娘娘,我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死了是沒人在意的!月月對其他人來說,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孩,很快,所有人都會忘了她的…娘娘,您答應我,我們永遠記得她好不好?”

記得一個人,小燕子擅長。

“隻要月亮還在,我就記得。”小燕子摸摸他的頭,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比她還弱小的男孩,悠悠道:“小明子,我給你拉首歌吧。”

小燕子回屋取出小提琴,拉起了那那首《你是風兒我是沙》,這首歌承載著太多的故事和回憶,他們創作的時候,並不確定可以實現有情人的未來,所以曲調十分的哀婉傷情,有對含香和麥爾丹逃亡八次終能相守的期望,也有十全十美透過別人看自己的無奈…

叮嚀囑咐,千言萬語留不住。

人海茫茫,山長水闊知何處。

小明子聆聽著琴聲流淌的憂傷,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在夢鄉中找尋美好的過往。

小燕子說了出來,心也就完全打開了,小提琴越拉越清醒,這音樂將她拉扯回永琪纏綿的愛裏,一聲一聲,似無言的呼喚,她開始急切的想要見到永琪,想要他抱著她,和她說說話,療愈她所有的傷痛,可是…她的自尊讓她邁不出步子,兩人第一次吵這麼冷的架,她完全沒有預料到永琪會舍得這麼久不聞不問。

這樣猶猶豫豫進了屋,仍是一張空空的床鋪,好不容易回轉的心情又難過起來。

她放下小提琴,挨個打開窗戶,尋找著龍船的方向,驚喜的發現,後窗居然能將龍船看的一清二楚,視野完全沒有阻礙。

永琪獨自坐在船頭,也在靜靜望著月亮,碧波蕩漾,寂悄的水影裏隻有他和月亮,他像一個滿身風雪,疲憊而歸的獵人,孤獨仿佛是他注定的歸途。

小燕子發瘋一樣的後悔,她忽視永琪的感受了,最不該忽視他感受的就是她!這是她說“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理解你,我理解你”的永琪啊!她怎麼能讓他這麼孤獨呢?

怎麼看不懂他的悲傷呢?怎麼有臉享受他的愛呢?

他一定對她失望透了!

小燕子不敢去找他了,背過身來靠著牆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她再去看龍船時,永琪已經不在了,她的心空的發慌。

忽而,熟悉的龍涎香入了她的鼻,悄然而至。

小燕子身體僵硬,動也不能動,生怕不是他。

那想念到極致的人從後麵緊緊抱住她,緊的她喘不過氣,那樣真切,那樣熾熱,在她耳邊不住低喃:“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

她的琴聲就是永琪的魔咒,那是她為他另娶傷心的聲音,是她等他才練就的聲音,是她放棄摯愛她之人的聲音…他聽見她的琴聲,隻有投降。

小燕子停止了一切思考,隻想完整的擁有永琪,回身摟上他的脖子,狠狠吻上他,兩人唇舌輾轉劇烈的糾纏不休,狂野又急促,那些沒說出口的想念全變成了細碎的嚶嚀,他幹脆護著她的頭將她直接抵在了牆上,吻得動情至極,小燕子的唇瓣、耳根、脖子全是他清冽好聞的氣息。

他雙手在她身上胡亂的遊走,指尖微涼,小燕子腰間的肌膚癢的發麻,被他一隻手摩挲著而上,小衣也隔不住他掌心的滾燙,另一隻手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兩人砸在床上,小燕子這才看清那張朝思暮想的臉,永琪是那麼好看,眼睛裏是那麼深的愛,看的她眼淚一顆顆滲出來。

永琪的手撐在枕頭,青筋緊繃,若隱若現,喉結滾動的吻去她的眼淚,又吻住她兩片紅潤潤的嘴,小燕子迎接著他的強勢和溫柔,仿佛一直在借著他呼吸,渾身燒灼。

永琪將她壓的很緊,她隻覺得枕頭不平,脖子硌得難受,頭不適的移動著。

永琪察覺到了,稍稍鬆開了她,手往枕頭下麵掏著。

隻是瞬間,永琪整個身體都涼了,甚至寒氣逼人,他猛地坐起來,一言不發的係著敞開的扣子,臉色陰沉的可怕。

小燕子不明所以,雙臂柔柔的搭上他的肩膀,嘴唇貼著他的頸窩問:“怎麼了嘛?”

永琪深吸一口氣,側身目不轉睛的凝視她的臉,她雙眸似水,大而明亮,無辜的看著他,紅唇透出玉一般的光澤,衣衫被他扯的半露肩,肌膚白的發光,好似雪落後嬌嫩欲滴的玫瑰花,美豔又清純,他忍不住又吻上她的唇,恨的咬了一口,小燕子吃痛的呻吟,他才鬆開。

“小燕子,你真美,讓我迷失的徹徹底底…”永琪無奈歎息,挑起她的一綹頭發把玩著,漫不經心又分明清冷:“可我現在真恨你這麼美。”

說罷他站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落在床上的,還有一塊剪不斷理還亂的玉佩。

翌日,小燕子問了坤寧宮跟來的所有人,都說沒有在她床頭放過玉佩,秦嬤嬤也確切的說南巡前清點東西時,沒有見過,她想也想不通,這東西是怎麼出現的。

她想向永琪解釋,可是永琪一直被人團團圍著,她找不到機會。

偶爾她看見永琪明黃的影子走過去,新晉的文狀元和兩三個儒士模樣的人在他兩邊,談笑風生,幾個將軍隨後,走路剛勁有力,威風凜凜。

文臣武將捧著他,他生來即在神壇之上。

畫顏亦駐足癡癡盯著他的方向,難掩悸動。

小燕子望而卻步。

這樣恍恍惚惚了一天,晚間去太後那裏接念慈。

遠遠就聽見船裏燈火通明,歡聲笑語。

小燕子一進門,看見綿億依偎在太後身邊,畫顏和落櫻坐在下首,圍著念慈,應該是念慈說了什麼稀奇古怪的話,逗得滿船人哈哈大笑。

沒想到永琪也在,他和太後對坐,因此是背對著她的,她看不到他的神情。

笑聲戛然而止,畫顏、落櫻、綿億各自向她行禮。

小燕子覺得自己像是個外來闖入者,很是多餘的站著,她發現自己沒有了永琪的寵愛,連勇氣也沒有了。

還是綿億緩解了她的尷尬,跑過來親切的叫她:“皇額娘,我現在能射中靶子了!

馬上就要成為最厲害的巴圖魯了!”

小燕子略笑了笑:“是嘛,綿億太厲害了。”

太後驕傲道:“綿億確實進步了,貴妃沒少陪著練,功勞不小。”

畫顏回著太後的話,一雙含情的眼睛卻繞到了永琪身上:“大阿哥是皇上的兒子,虎父無犬子,本來就有天賦嘛,臣妾就是遞遞瓜果,幫不上什麼忙。”

落櫻笑道:“娘娘就是謙虛,我有次去看大阿哥,大阿哥練多長時間,貴妃就陪了多長時間呢,中間還要忙著後宮來請示的,多不容易啊!”言談間她已和畫顏十分親近。

永琪一直沒開口。

畫顏和落櫻也訕訕的不知說什麼了。

幸好念慈又走過來拉著小燕子的手,到永琪身邊坐下,又拉著永琪的手晃,衝兩人撒嬌:“阿瑪,額娘,西兒要蕩秋千!”

永琪不得不坐正了,小燕子這才看清他的側臉,他的臉色並不好,眼下有些烏青,麵對念慈才有了一點笑,抱起她來:“好,阿瑪帶西兒去蕩秋千。”

小燕子似乎感覺到永琪也在用餘光看她,她反而不敢抬頭,眼睛眨呀眨的躲閃著。

隻聽永琪聲音有些嘶啞的說:“皇額娘,兒子先退下了,你們聊。”

他抱著念慈目不斜視的走出船去,幾乎漠視她的存在,小燕子暗嘲自己自作多情,永琪可能壓根就沒看她。

這廂綿億有些失望的垂了頭。

太後見狀歎了口氣:“貴妃,昨天內務府送了些新料子,在裏屋放著,你帶落櫻去挑挑。”

畫顏識趣的和落櫻進到裏屋。

太後方正色道:“小燕子,不許再和皇上慪氣了,他天天國事都操心不完,你還要再和他冷戰,他哪受得住!你看他臉色差的!他對你怎麼樣,就不用哀家多說了吧,那比他的命都金貴!除非是你傷了他,否則他不可能這樣,告訴哀家,你們到底怎麼了?”

小燕子也說不出具體原因了,好像因為那晚的腥風血雨,因為那塊玉佩,又好像不是了,她看不透永琪了,也說不清了:“沒什麼事,就是拌兩句嘴。”

“你倆倒有默契,都是一樣的話搪塞哀家!要是事情不嚴重,你們兩個平常如膠似漆的,這會兒見了就連話也不說一句了?”

太後擺擺手:“罷了罷了,什麼事哀家也懶得問了,你們自己去算你們的糊塗賬!哀家隻告訴你,要懂得惜福,你看看畫顏,這麼優秀的一個姑娘,過的又有什麼意思呢?還有落櫻,那是哀家的親侄女,晚了一步,也隻能屈居人下,做個側福晉了!再看看宮裏的欣榮,靜心苑的先皇後,你要受她們的苦嗎?小燕子,你已經比任何女人都幸福了,怎麼能把福氣往外推呢?那不是太傻了嗎!”

小燕子落寞的說:“他現在累了,不想再陪我傻下去了吧…也許,他可以發現發現別人的好。”

“他要是能發現別人的好,哀家還和你說什麼!唉,你性子這麼倔強,要吃大虧的!”太後恨鐵不成鋼,有點替她著急:“小燕子,你和永琪…說實話,哀家現在還覺得你倆的婚姻像場不切實際的夢,一直不敢相信,可是這夢時間長了,讓人醒來倒不習慣了!”她沒料想,永燕這樣僵持,她心裏居然也不好受,認命的說:“既然有了這美夢,咱們就一起做下去吧,不要破壞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