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魚座女子 上篇 11
剛才說了，你的臉映在車窗上，像在虛無中飄浮。在夜空的極處，時光正在汩汩地湧出來，這張臉在茫茫的夜空中飄零，承受著時光的磨洗，你看見它逐漸幹黃，起皺，消瘦憔悴，直到蒼老枯竭，終至變做骷髏。時光嗬，多像一個冒著岩漿的巨大熔爐！我直瞪瞪注視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黑暗開始湧動，夜色開始遊移，空氣噝噝地穿梭，成千上萬股氣流在起伏、翻騰、旋轉，慢慢地天地之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像一個碩大無朋的巨形漏鬥，對了，就像愛倫?坡在《卷進大漩渦》中描寫的那個大漩渦， “在漏鬥內部，有一道光滑，閃亮而又烏黑的水牆，與平麵形成四十五度的斜角，它以一種令人暈眩的速度高速旋轉著，並向天空發出一種半是哀鳴半是咆哮的令人驚駭的聲音”可是我看見的，是，時光的漩渦啊，我看見無數熟悉的人和我自己卷進去了，被飛速打轉的時光激流裹挾著向著窩心深處墜落，飛速旋轉的激流像無數隻手要將我撕裂……
可是我要告訴你，有些人有些事，任它流年似水衝不走，似漩渦卷不走。它們凝結在你的血肉裏，是你一輩子記得的，想忘也忘不了的。它們甚至在你體內最隱秘最晦暗的角落。永誌弗滅。比如一個人童年時的惡夢，比如母親的體味。再比如一個女人她生命中的一些男人。這些男人或者觸摸過她的靈魂，或者占有過她的身體。他們從她身上匆匆走過，卻用盡了一生的光陰。他們的足跡嵌進了她的肉裏，紮進了她的骨頭裏，將被她帶進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