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之歌 上篇 12
有一句話不知為什麼我一直記得。瑪格麗特?杜拉斯《情人》裏的話：萬物之中上帝拿出來最美的東西，就是海倫?拉戈奈爾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麼極為迷戀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反複在心裏叨念著，喜歡這種口氣，喜歡這個句子的句式解構、音韻、質感和含義本身。總是想用這個句式造句，比如說，萬物之中上帝拿出來最美的東西，就是左左，再比如，萬物之中上帝拿出來最美的東西，就是趙雪妮。
我想我要如何感恩命運，我要如何熱愛生命呢——在我的有生之年，遇到了兩個簡直不是凡塵俗世該有的女子，我斯世何求斯世何求。因為遇上左左因為遇上趙雪妮，我甚至曾經怨恨過自己的女兒身。左左在我的初蒙時期，以啟蒙和震撼的方式成為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女性。而在我的高中時代，我如花的身體已經在雄性的欲望之掌中碎裂，我的純真和蒙昧已經在那床帷裏的輾轉過程中飄零，在那種時候，趙雪妮竟然能將我折服與打動，成為我生命中第二個最美好的女性，這其中的力量也隻有這個奇女子具有了。
奇女子呀趙雪妮。我問你—— 一個女人，對她可以用以下這一連串的詞：如花似玉，沉魚落雁，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美豔絕倫，秀色可餐……用多少都不為過；別慌，這隻是她的臉，現代已不同於這些詞產生的古代了，在我們的時代，身材甚至比長相更重要，那我告訴你吧，有這樣一張臉的女人，她身高1米70，體重53公斤，乳房挺拔、屁股翹起、雙腿頎長，總之絕對是一波三折、三圍性感的——這樣一個絕代佳人不在電視裏不在海報上不在詩篇小說中而就在你的現實生活中，活生生熱騰騰，觸目可視觸手可及，首先這是不是一件奇事。你走過一生走過人山人海你能見到幾個這種真正意義上嚴格概念上的美女我問你。左左的美無從捉摸，神秘飄忽，隻是某些人比如說我比如說那些愛過她的男人獨具匠心口味獨到才傾慕。趙雪妮卻是那種你會一瞥驚豔的標準美女，是有公論的有口皆碑的。
不，這還不夠奇。我再問你—— 一個絕世美女，一個就在你身邊的絕世美女，她在你們學校成績總是名列前矛，她的作文數次在全國拿獎，她上課答數學題比男生還敏捷，她是校舞蹈隊隊長，她在省文藝會演上表演過古箏，她幾次打破市中學生運動會百米跨欄紀錄，除此之外，她博覽群書，知識豐富；高考前，北京國際關係學院來你校招生，宣布在你省不招女生，她跑去找那個招生老師毛遂自薦，最後國際關係學院專門破例增加了全省唯一 一個女生指標把她給招收了——這些你敢相信嗎你敢相信就在自己身邊有一個這麼卓越的奇女子嗎。
好，你已經被震懾住了，你不敢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完美的女人，現在就讓我來告訴你她的那些不完美處，這會讓你驚上加驚。趙雪妮呀趙雪妮，你再也見不到像她這樣的美女。你走進教室，正坐在桌子上，大大咧咧叉開兩腿晃蕩著，和同學們聊著天笑得前俯後仰，笑聲粗放敞亮，甚至笑得唾沫飛濺的那個女生，就是趙雪妮。你正在走廊上走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孩子被一群女生追打著，尖聲叫著，沒命狂奔，一下子將你撞翻在地，因為去扶你以及向你連聲道歉而被眾女生捉住，一頭綢緞般的秀發終於落入她們手中讓她們玩弄梳各種頭式，為了掙脫而發瘋般狂扭殺豬般嚎叫的那個女生，就是趙雪妮。下課十分鍾，在講台上為大夥模仿各科老師講課的樣子模仿得惟妙惟肖，把全班逗得哄堂大笑，自己也笑得大拍講桌大跺其腳大晃其頭的女生，就是趙雪妮。
哈，你不敢相信了吧。你可見過這樣的美女。她的女性意識似乎是還未發蒙。她從來不事修飾，她的衣著隨意而樸素，她甚至有點不修邊幅，她似乎隻要不至於赤身露體肮髒發臭就可以來上學。放眼全班，時常穿著那惡俗難看之極人人仇恨痛罵的校服的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頭發最淩亂時常由於嘻笑玩鬧而弄成一窩亂草的也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對於舉手投足，她好像是壓根就不知道何為優雅，你看她，她的坐姿站相一點也不雅觀，她從來不懂得收腹挺胸，她時常四仰八叉地坐著，她走路的步態毫不優美，不會挺直腰板目不斜視，更談不上風中細柳搖曳生姿，她從來是高興怎麼走就怎麼走，或者說她更多的時候都不在走，要麼在跑要麼在跳。這個瘋丫頭呀，她成績優異文采斐然博學多才為何還像個沒有發蒙的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