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不怒吼,二不生嗔,卻道:“以閣下的修為,應當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也就是說,必然是有名人焉,為何連個姓名也不留,難道說我這個朋友,不值得閣下你一交嗎?”
“朋友?”恨海狂蛟冷冷的,忽然仰天長嘯一聲,頭也不回,大步向碼頭走去。
“站住!”
這時,尾隨而來的江上碧,大喝一聲,搶在前麵,手中劍橫在身前,接著道:“咱們門主給你臉你不要臉,想走,除非留下命來!”
恨海狂蛟瞄了江上碧一眼,立刻又把冷冷的目光收回,一言不發,橫向左側。
看樣子,似乎是不想理會江上碧。
江上碧哪肯放鬆,長劍一掄,叫道:“還兩條命來!”
此刻——
那群黃衣漢子也已圍了上來。
他們沒等江上碧開口發號施令,各仗彎刀,蜂擁而上,二十餘人齊向恨海狂蛟撲上,二十餘柄彎刀,像是刀山一般,劈頭蓋臉招呼。
“找死!”
恨海狂蛟背著個常玉嵐,十分不便。
然而,他一手挽著常玉嵐的腰帶,另隻手伸在寬大的黑袍內一摔。
寒光一抹,形如驚虹。
“啊——”
“哎——喲!”
一連幾聲慘叫。
二十餘個黃衣漢子,立刻像炸開了一般,又像滾油鍋裏投下一瓢水。
被傷的竟有五六個。
沒受傷的忙不迭向後退出丈餘。
江上碧勃然大怒,揚劍而前,一招“七步連環”,颯颯劍風之中,一連攻出九劍二十七式。
恨海狂蛟並不還手,隻是向碼頭方向閃去。
不知何時,他的刀,又已隱入寬大的黑袍之內。
江上碧九招完全落空,氣惱可知。
她不顧封避,一味搶攻。
“江堡主!”飛天銀狐阮溫玉麵對這等生死搏鬥,以及常玉嵐被人搶走,似乎無動於衷,十分沉穩、十分冷靜的嬌呼道:“住手!”
江上碧雖然聞聲撤招,退到飛天銀狐身側,雙目疑惑的道:“門主……”
飛天銀狐揮揮手中的短鞭,阻止了江上碧的話,施施然上前,對恨海狂蛟道:“閣下為何如此呢?”
恨海狂蛟不解的道:“你?你指的是什麼?”
飛天銀狐一雙俏眼,並不看恨海狂蛟,手中短鞭卻指著地上躺著的幾個受傷者道:“閣下不過半招,就留下這些怪像,令人折服!”
恨海狂蛟冷冷一笑道:“他們可說是自不量力,在我,牛刀小試!”
他很狂,背著一個人,強敵當前,處於危險的被圍形勢,依舊豪氣幹雲。
飛天銀狐並不以為懺,反而矯笑道:“的確,閣下所說,的確是事實。”
恨海狂蛟見對方完全沒有打鬥之意,又道:“你們擄去的這個人,是我的朋友,所以……”
不等他的話說完,飛天銀狐問道:“你的朋友?你說得出他的姓名家世嗎?”
“當然可以。”恨海狂蛟道:“常玉嵐,金陵世家的二公子,現在司馬山莊的桃花令主。”
“對!”飛天銀狐道:“完全正確!”
恨海狂蛟道:“那麼,請你們不要糾纏,我可以走了吧?”
“慢點!”飛天銀狐口中阻止,但依舊若無其事的道:“閣下能與常玉嵐論交,當然也是大名鼎鼎的不凡之人了?”
“我已說過,恨海狂蛟!”
“隻是這些?”
“還不夠嗎?”
“不是不夠,是我從來沒聽說過中原武林有個恨海狂蛟。”
“那就怪我是無名卒,這該可以吧?”
“閣下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此話怎講?”
“哈哈!哈哈哈哈……”
飛天銀狐仰天而笑,忽然一改適才十分悠閑的神情,粉麵一正,雙目*視著恨海狂蛟,朗聲道:“我問你,你與江上碧有何淵源?”
此言一出——
恨海狂蛟不由一愣,連一邊的江上碧也不由大吃一驚。
因為,突然話題一轉,太過令人意外了。
恨海狂蛟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飛天銀狐道:“這正是我要問你的。”
恨海狂蛟道:“問我什麼?”
飛天銀狐道:“憑你閣下的刀法既奇又快、既狠又準,慢說一個江上碧,就是十個八個,也不能在你的刀下逃命,閣下不但不還招施狠,反而把刀收了起來?這……這是為了什麼?”
他這一問,可以說正是抓到了癢處。
恨海狂蛟一時為之語塞,吱晤了一下才道:“這……這個嘛……你……你管得著嗎?”
飛天銀狐淡淡一笑道:“我是管不著,不過,閣下應該與我們的江堡主有些淵源,我想,是不會錯的。”
江上碧此刻,也不由沉吟了一下,她仔細的打量這個自稱為“恨海狂蛟”的黑衣怪人。
她猶豫起來。
因為,在她記憶之中,的確沒有這麼一位相識之人,尤其是功力修為方麵。
狂人堡江氏兄妹,原本不在江湖上行走,哥哥江上寒有時還不免在江湖上露麵,至於江上碧,難得遊走江湖,更加的少有結交。
她此時搜盡枯腸,去找回記憶,她甚至把所有與狂人堡有過來往的朋友……
忽然——
她飄身上前,揚劍指著“恨海狂蛟”,朗聲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飛天銀狐道:“哦?他是誰?”
恨海狂蛟沉聲道:“想什麼?在下根本不認識你!”
不料,江上碧高聲道:“你是黑衣無情刀,紀無情,是不是?”
恨海狂蛟不由一愣。
飛天銀狐更加大吃一驚,奇怪的道:“你看錯沒有?紀無情是四大公子之一,他怎會……”
“沒錯。”江上碧大聲道:“我從狂人堡的‘狂’字上想起來的,當年紀無情得瘋狂症的時候,就是這等模樣,除了衣衫寬大之外,完全一樣。”
“嘿嘿!”飛天銀狐阮溫玉冷笑一聲道:“不管你是不是紀無情,既然有四大公子的嫌疑,本門主就不放過你。”
她說時,手中短鞭微微抬起。
恨海狂蛟已看出對方有動手相搏之意,而且他早已看出飛天銀狐的功力必有過人這處,因為,她那沉穩的神情,加上一雙眸子內閃放的異樣光芒,足可看出她不是弱者。
論功夫,恨海狂蛟自料不在一般高手之下,尤其十年的潛修,把各門各派的絕招,都已揣摸了一個夠。
依據所揣摸的對象,化入自己刀法之內,自是高人一等。
因此,他淡淡一笑道:“準備較量較量?”
飛天銀狐也冷笑道:“正有此意,我想,哼哼!你,你不會打退堂鼓吧?”
“當然奉陪。”恨海狂蛟道:“動手之前,我有一點不明之處。”
“哦!”飛天銀狐道:“快點問吧!不然,這一輩子可能沒有機會了!”
她的話好狂,也就是說凡是與她動手的人,都沒活的機會。
“未必!”恨海狂蛟也是人如其名,狂得也可以,他微微一笑才道:“你與武林四大公子有何仇恨?”
飛天銀狐道:“談不上仇,更說不上恨。”
恨海狂蛟道:“為何聽到四大公子,就非要置於死地不可?”
飛天銀狐道:“這是我的事,說穿了,是別人管不到的事。”
恨海狂蛟道:“假若我真是四大公子之一呢?”
飛天銀狐狡詐的略一沉吟道:“那……那你可以問。”
“阿彌陀佛!”
忽然——
一聲佛號,從碼頭方向傳來。
音落,人到。
一個雙目失明的出家人僧衣飄飄,已到了就地,口中道:“難道,四大公子都該死嗎?”
江上碧一見,湊上半步,低聲對飛天銀狐道:“門主,司馬駿!
他是……”
飛天銀狐笑道:“什麼司馬駿,你沒看見,是一個雙瞎無路的瞎和尚嗎?”
無我和尚並不生嗔,朗聲道:“女施主說的不錯,司馬駿早已死了,貧僧乃是釋無我!”
他說完,大步跨近恨海狂蛟,單手合什道:“阿彌陀佛!紀施主,別來無恙!”
恨海狂蛟不由一愕道:“司馬……無我大師!你?”
“貧僧稽首。”無我和尚打了個問訊,又道:“紀無情,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據貧僧所知,你的個性爽朗耿直,為何變成這等模樣?”
恨海狂蛟道:“什麼模樣?”
他料定雙目失明的無我,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因此才有這一問。
不料,無我和尚道:“貧僧看不見你的外型變化,但是,從你的聲音中,可以斷定你是紀無情。”
原來。紀無情與常玉嵐說話,是存心壓啞嗓門,而今,他與飛天銀狐說話,沒有了顧忌,而且,話說的多,一定有破綻。
盲目之人,對音感特別敏銳,所以,無我一語道破。
紀無情有些尷尬的道:“你是胡亂揣測而已!”
“出家人不打誑語。”無我道:“人家當麵向四大公子挑戰叫陣,連山僧方外之人,都忍不下這口氣,你還反穿皮襖,裝什麼老羊?”
說到這裏,他又回頭向飛天銀狐道:“對四大公子若有過節,貧僧打算替他們抵擋一陣。”
“太妙了!”飛天銀狐道:“想不到四大公子有三個聚在這荒郊野店,真可算風雲際會,哈哈……”
“住口!”
紀無情不由怒吼一聲,上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