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宿舍裏其他三個人也陸續到了。住我下鋪的是個江西姑娘叫文濤,小名叫阿濤。不知道是曬黑的還是本來皮膚就這麼黑,顯得她的牙齒格外白。我對麵的上鋪是個北京姑娘,打扮得特別成熟,褐色眼睛,厚嘴唇,名字也很成熟,叫朱莉,跟安吉麗娜朱莉同名。對麵的下鋪是上海姑娘,身材火辣辣的,叫王婕。大家都是由爸媽帶過來的,就我孤身一人,顯得特別淒涼。上海媽媽特別熱情地推銷她的女兒:“我們家婕兒啊,平時比較害羞,跟陌生人都不太講話的。但她對朋友可好了。所有的朋友都說我們家婕兒好。”我心想,這不是廢話嗎,在你麵前,朋友還能說你們家女兒不好啊,那不是缺心眼嘛!但上海媽媽也不管我們怎麼反應,接著說,我們家婕兒的名字都是我取的呢。那個“婕”字是很少見的,不是敏捷的捷,是婕妤的婕。你們知道婕妤是什麼意思嗎?其他幾個人都不怎麼說話,就我一個人特別配合地本能地搖頭。上海媽媽一看我這反應,特別滿意地跟我解釋起來。
除了北京的媽媽,其他媽媽們都開始往書架上擺書。我一看,好家夥,王婕的桌上都是一堆樂譜,文濤的桌上是一堆文學史。就我的書架上啥書也沒有,光禿禿地放著一個刷牙杯子。文濤的媽媽偷偷地問:“阿濤,那個叫周林林的是不是家裏困難還是單親孤兒什麼的呀,怎麼大老遠的一個人就過來了?”我氣結過去,立馬掏出手機打給方予可。這家夥電話倒是接得快:“什麼事?”我這一頓裝:“哥哥,到火車站了吧。你前兩天都不幫我安頓好了嗎!你回家跟爸媽說一聲啊。”“白癡!”那邊已經收線了。我掛了電話後,突然想,我幹嗎給他打電話,我家裏又不困難,爸媽也健在,我剛才直接給爸媽打電話不就得了嗎?真被這方予可罵成白癡了!
入學當天和第二天,都是新生體檢的日子。我拿著北大的地圖慢慢在學校裏轉。這校醫院在哪兒呢?唉,有爸媽陪就是好,其他幾個室友啥事都不用愁,爸媽該打聽的都打聽了,今天還能有時間逛校園景區去。我晃晃悠悠地走著,按照我識別地圖的能力,怕是得轉上一陣子,最終我還是在一個三岔口舉足不定。罷了,我隻好發揮人民群眾的作用,攔路問了個看上去年紀長相都很滄桑的人,看這打扮應該在北大混了好多年了。在來北京之前屢次被老媽教育,要我說話好聽點。於是我便秘似的擠出“小姐”兩字,說完之後我自己都想吐,然而老媽的話真還奏效。那張打了無數個褶子的大餅臉開出了一朵更多褶皺的大花。她說:“你呀,隻要一直沿著這條道走下去左轉再左轉再左轉就能看到了。”我萬分感謝,便沿著她手指的方向前進。等我到那校醫院門口時,我驟然感覺到剛才那張大花似的臉真是笑得奸啊。當時恨不到抽她或抽我自個兒。因為我兜了一大圈找到的校醫院居然就在我剛才問路那岔口的左側。我就這麼傻B地繞了一大圈。
我邊領取各類資料填寫單邊開始盤算:身高體重之類的測量隊伍較短,先從那邊開始,抽血的那個就壓軸吧,萬一暈了,抬回去之前至少體檢項目也完成了95,。我對自己的統籌安排非常得意。
排在測身高體重隊伍的時候,我故意留了心眼看看排在我前麵後麵的那位性別。量身高體重的那位醫生比較缺心眼,填個數據需要把數報出來嗎,當我們文盲不識字啊。眼看著前麵那幾位女生都恨不得165cm,45kg的,到我這兒,醫生特別不樂意地站起來還往下調了調測高的卡尺,刻板地一字一句說:“157cm,52kg。”
我驚慌地把報告單一抽,轉身往後跑,還沒跑幾步,就撞上人了。我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借過”。
“白癡。”熟悉的冷冷的音調。
我抬頭一瞧,靠,怎麼這麼冤家路窄啊。剛才明明偵查過,附近隻有女生啊。我沒好氣地說:“你是人是鬼啊,這麼神出鬼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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