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進行曲 28
杜小翠望著馬天的背影，想，他為什麼老是打聽母親的事？他和母親有什麼關係？馬天的樣子躲躲閃閃的，讓人生疑。柳湖村民圍攻渡假村那天，馬天問起母親時，眼球都快跑出來了。杜小翠難以接受母親和馬天有關係，瞧馬天的樣子，和馬遠差多了。杜小翠表麵對馬天恭恭敬敬，心裏一點兒瞧不上他。
杜小翠不想問母親，問也問不出結果，母親不會告訴她。杜小翠不敢惹母親，不是怕她，而是煩她，她們根本無法溝通。想起母親，杜小翠就感到隱隱的心痛。母親對她太苛刻、太嚴厲了，自記事以來，杜小翠就沒和母親撒過嬌，耍過賴皮。杜小翠逆反心理極強，她隻是表麵順著母親。離開學校後，她的這種心理慢慢爆開。母親說的話明明有道理，她也不聽，她就是要和母親對著幹，看著母親生氣，她就暗暗開心。
杜小翠記得小時候母親拉她去聽什麼天外的歌聲。無論母親怎麼啟發，她就是聽不見，後來她實在膩歪了，就騙母親她聽見了，而且是九聲，她曾聽母親說過有人最多聽到過九聲。想不到母親竟然相信了，原來母親這麼好騙。後來，她騙母親就成了常事。杜小翠還記得母親發現她和政治老師事時的狂怒樣子，她擔心母親會把她吞掉。杜小翠害怕極了，母親恐怖的麵容常在惡夢中出現。杜小翠終止了和政治老師的來往，她不可能再和他來往，他見了她總躲著走。杜小翠不知道母親對政治老師施了什麼招數。母親對杜小翠不放心，一遍又一遍地審問政治老師找過她沒，於是杜小翠一遍又一遍地發誓。這次事情之後，杜小翠的災難就來了，母親總像防賊一樣防著她，還偷看她的日記，私拆她的信，若她和哪個男孩多說幾句話，母親就不給她好臉色。到後來，杜小翠就不想聽到母親的聲音，不想看到母親的身影，她最大的願意就是離母親遠遠的。
上了高中，離母親遠些了，杜小翠才鬆了口氣。高三那年，她又一次戀愛了。杜小翠性格活潑，又長得漂亮，走到哪兒都能吸引男生的目光。男孩是杜小翠的同桌，叫揚帆，學習成績平平，但體育很好，是學校的足球明星。和第一次相比，杜小翠清醒了許多，也老練了許多，很長時間沒人發現他們的地下戀情。杜小翠想等她嫁給揚帆那天再親口告訴母親：她和他早就戀愛了。杜小翠說不出這樣做的理由，她就是想這麼做。揚帆的家在縣城，有一次他把她領回家裏，兩人偷嚐了禁果。後來，杜小翠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嚇壞了，可很快就鎮定下來，驚慌隻會砸鍋。杜小翠吃一塹長一智，她請了幾天假，偷偷地墜了胎，住進小旅店。誰能想到竟有那麼巧的事，母親會來看她，她又把母親哄住了。杜小翠去補習是因為揚帆也在補。臨近高考，揚帆玩水淹死了。杜小翠就再也不進那個校園了。
她知道母親愛她，好衣服讓她穿，好吃的給她吃，可她不是一頭豬，有了吃穿就幸福了？母親從來不關心她想什麼。杜小翠覺得母親什麼事都沒趕在點兒上。尤其她一生都想離開柳湖，可至今沒離開半步。母親還要讓她離開，不錯，現在去城裏很容易，可要在城裏紮下根，那就是登天。就憑那個小店，杜小翠怎麼離開柳湖？
母親說起馬遠，總是不屑的口氣。杜小翠卻覺得馬遠很成功，盡管他有許多缺點，甚至汙點。寧跟精明人打一架，不跟傻瓜蛋說句話，誰不崇拜成功人士？沒有什麼事能難住馬遠，他的路子太廣了。今天，市旅遊局打來電話，明天北京那個公司的老總就要來考察了。馬遠總是這麼幸運。馬遠讓她負責接待，他許諾一旦簽約，就給杜小翠發一筆獎金。杜小翠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她不是為那筆獎金，而是為她能抓住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