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進行曲 29
杜小翠看見宛春秋的第一眼，心內爆出一串很奇妙的聲響，像是熱油鍋裏進了一滴水。宛春秋儀表儒雅，目光銳利而不失隨和。他說話的聲音很厚實，讓人無端地產生信任感。馬遠向他介紹杜小翠，宛春秋輕輕握了握杜小翠的手，恭維，杜小姐真漂亮。好多男人都這麼說過杜小翠，他們全是色迷迷的樣子。宛春秋做得很紳士，沒有一點兒輕浮。
宛春秋和馬遠說話，杜小翠就在一邊站著。宛春秋笑聲朗朗，氣勢逼人。馬遠和宛春秋一比，就顯出土相了。如果說宛春秋是一隻天鵝，馬遠隻能是一隻灰鵪鶉。像杜小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對有傳奇經曆的馬遠是很迷戀的，現在，那種感覺已被稀釋得沒有任何滋味了。杜小翠想著宛春秋誇她漂亮時的神色，不由抿了抿嘴。這時，宛春秋恰好向杜小翠投來一瞥。他似乎窺見了杜小翠的心思，眼裏滑過一絲微笑。杜小翠的臉倏地紅了，像熟透的桃子。
吃飯時，馬遠讓杜小翠坐在身邊。馬遠說，你今天的任務就是陪好宛總。宛春秋說，有杜小姐在，我肯定要多喝幾杯，不過，杜小姐手下留情，可不要把我灌醉啊。馬遠說，小翠剛從學校出來，這場麵她還沒經見過，留情的應該是宛總。馬遠表麵是替杜小翠開脫，話裏卻像在暗示什麼。杜小翠是個聰穎的女孩，隻是她被馬遠和宛春秋一左一右挾著，來不及細想。酒桌上的宛春秋談笑風聲，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大到中國和美國在伊拉克問題上達成了什麼協議，中國和朝鮮因為什麼事鬧了別扭，政治局各個人物之間的關係，某位省長被判死緩的內幕，小至某個名星有什麼後台，假雞蛋是怎麼造出來的，什麼食物致癌成分多，等等。杜小翠聽得入了神，這些事馬遠一樣也說不上來，他隻知道掙錢。宛春秋酒量很大，基本上是來者不拒。杜小翠沒喝過這麼多酒，她已覺到頭暈了，可馬遠還一個勁兒地使眼色。倒是宛春秋替杜小翠解圍，別難為杜小姐了，這一杯我替杜小姐喝了吧。說著，端起杜小翠的杯一飲而盡。馬遠擊掌，宛總一身英雄豪氣，馬某能和你合作，也不枉活人一場。宛春秋並不接馬遠的話，依舊天南地北地侃。杜小翠的目光便流成一汪小溪了。
吃完飯，杜小翠把宛春秋送回房間，回來時遇上了方燕。杜小翠問她忙什麼，方燕酸溜溜地說，我能忙什麼？杜小翠和方燕交往不深，笑了笑，便往前走。方燕卻跟在她後邊說，馬總現在很器重你，有好事，別忘了你方姐呀。杜小翠說，器重我什麼？你說笑話了。
離開方燕，杜小翠站住了。朦朦朧朧的一些東西，經方燕一說，豁然開朗了。杜小翠雖在接待室，但真正接待客人的是方燕，方燕在這方麵放得很開，杜小翠絕對趕不上也學不了方燕。這次接待宛春秋，馬遠卻把方燕晾在了一邊。方燕說得沒錯，馬遠對杜小翠是器重的。杜小翠知道器重的後麵還有另一層含義。如果是別人，杜小翠早就把酒潑到他的臉上，可現在麵對的是魅力四射的宛春秋。杜小翠的心咚咚地跳起來，臉也熱了。
杜小翠迷糊了一會兒，醒來時已經下午三點了。杜小翠嚇了一跳，宛春秋說好讓她陪著遊柳湖的。杜小翠洗了把臉，急急地趕到宛春秋的房間。房已鎖了。杜小翠又匆匆往湖邊來。
宛春秋和馬遠在那裏等著。
馬遠責備道，怎麼才來，宛總等半個小時了。
杜小翠掃了宛春秋一眼，說，對不起……
宛春秋朗朗一笑，沒關係，你來了就好，我擔心你不來呢。
馬遠的手機響了，他喂了兩聲，便道，不行，我下午有重要客人，甭說縣長，就是市長我也抽不開身。
宛春秋便道，讓杜小姐陪我就行了，你先忙，咱們晚上再聚。
馬遠一臉疙疙瘩瘩的歉意，這怎麼好意思？
宛春秋說，如果合作成功，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客氣什麼？馬遠很無奈的樣子，那就委屈宛總了。又對杜小翠說，你一定陪宛總玩好，宛總可是咱們的貴客。
杜小翠知道馬遠的這套把戲，她使勁地點點頭。
從湖邊上船時，宛春秋伸出手，讓杜小翠搭住他，杜小翠心裏湧起一陣小小的感動。小船上隻有宛春秋和杜小翠，宛春秋劃了兩下，船隻在原地打轉。杜小翠便接過船槳。宛春秋說，不好意思啊，應該男士效力的。杜小翠笑笑，你是客人嘛，你別在馬總麵前給我說壞話，我就感激不盡了。宛春秋又朗朗笑起來，你這丫頭，蠻刁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