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妹妹!”蘇湘還未走進安夢宮門,王德貞的聲音便遠遠傳了過來,人亦隨聲迎上,拉住她的右手,對劉夏晴道:“劉妹妹,那天咱們遠遠看見蔡妹妹,便知妹妹非尋常宮婢,必定是個有福氣。果然,妹妹未侍寢便得皇上親口冊封,準在安夢宮居住,當真是天大的喜訊!”
劉夏晴不似王德貞會作偽,勉強揚起的笑容明顯帶著幾分不悅:“是啊,王姐姐目光如炬,妹妹甘拜下風。”說著亦上前拉住蘇湘的左手:“以後咱們就是一宮的姐妹了,理應相互扶助。妹妹初來乍到住的可習慣?有什麼事盡管和我說。”
兩人一左一右擁著蘇湘,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我的位份比兩位姐姐差得遠,理當我向姐姐請安才是。姐姐這般厚待於我,蘇湘實在當不起!”說罷依著宮裏的禮節行了一禮:“蘇湘住在安夢宮,若有打擾二位姐姐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妹妹何必客氣,咱們姐妹進屋好好說說體己話。”王德貞與劉夏晴交換一個眼色,拉著蘇湘坐下:“我們品貌才學皆不及妹妹,腆居美人之位,實在慚愧。不過仗著比妹妹大幾歲,且倚老賣老一番罷了。咱們安夢宮雖不大,可也有所禁忌。”王德貞正色交代蘇湘。
“姐姐說的哪裏話!兩位姐姐才貌雙全,正是一等一的出挑人才,蘇湘何德何能敢於姐姐相提並論!”蘇湘急忙起身作謙:“姐姐有什麼教導,但說無妨。”
劉夏晴對蘇湘的反應甚是滿意,接口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隻是不知妹妹今夜是否有閑?皇後娘娘請我二人往坤寧殿一敘,少不得有些事要拜托妹妹。”
“何事?姐姐但說無妨。妹妹身在安夢宮,理應為姐姐分憂。”
“今晚月圓,妹妹可否替我二人誦經兩個時辰?”不待蘇湘問話,王德貞細細解釋道:“西南角玄真殿的道君神像,最是靈驗無比。咱們安夢宮君恩稀疏,正是由於方位風水不興。我二人詳問真人,今夜乃不可多得的良辰吉日,可惜……”她一臉惋惜,望著蘇湘不語。
劉夏晴添上幾句:“可惜這樣的事不好開口,否則我們向皇後娘娘陳情,也就不必勞煩妹妹了。”嘴裏說著惋惜,麵上滿是期待。
蘇湘知她二人必有古怪,卻也少不得應承下來。“皇後娘娘邀約難得,姐姐放心,誦經而已,妹妹替二位姐姐祈福,替安夢宮轉運,求之不得。”言罷起身福了一福,假裝看不到她們眼中的得意神色:“既然如此,妹妹先去準備,明日再來拜訪二位姐姐。”
萬籟俱寂,唯有一輪圓月高照,遙遙掛在天際。清風穿過樹影婆娑,搖出一片沙沙碎響,如海浪排擊沙灘的回音。晦暗黴敗的氣味隨著玄真殿門的推開撲麵而來,更增添了幾分恐怖。
“娘子,楚榭姐姐說這裏似乎有不好的事發生,要不要奴多叫幾個人過來?”影言聲音微微顫抖,火折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駁模糊的暗影。
“不必,她們特意囑咐不可多帶人手,反而落人口實。”蘇湘深吸一口氣:“走吧,到神像那邊,咱們多點幾枝蠟燭。你放心,既然是神殿,必有神明庇佑。”二十一世紀的無神論者,斷斷沒有自己嚇自己的道理,她握住影言的手,送去一陣溫暖。
“娘子,鬼,鬼,有鬼!”影言突然失聲驚叫,全身癱軟,險些扔掉手裏的火折。
蘇湘心不在焉跪著誦經,聽到聲響急忙回頭,隻見一個黑色暗影從窗外閃過,體積龐大,發出嗚嗚的叫聲,頭頂忽明忽暗。
蘇湘腳下一軟,幾乎癱到在蒲團,不住口喃喃自我安慰:“哪有鬼,她們信我怎麼能信!”心口撲撲亂跳,勉力定神,安慰影言:“別怕,有我在,我去看看。”
影言嚇得說不出話,無法出言阻止,隻是拚命搖頭。蘇湘猛吸一口氣,舉起火折,慢慢向窗邊挪去,心思流轉,把窗紙撕開一個小口,向外察看。
正在此時,另一個黑影反方向呼嘯而來,與前次一般無二。蘇湘卻看得清楚,原來所謂鬼乃是一個披著黑色披風急速狂奔的人。他自不會想到有人立在門外窺伺,隻上身披著,露出宦官的袍褂,顯然是人非鬼。
蘇湘氣極,幾乎便要踢開門把火折砸在他臉上。回頭看到影言麵如死灰瑟瑟發抖的模樣,心中一動,這樣拙劣的計謀,明顯是王德貞和劉夏晴布置來陷害她的。
她附在影言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忽然流露出無比恐懼驚慌的神色,淒厲的驚叫劃破了安夢宮的寂靜長空:“鬼呀,有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