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國看美國之二十四--我家的“二鬼子”
我的二孫子叫埃文,2006年10月生人。我第二次到美國,他剛剛出生兩個月。 我把他抱在懷裏,就覺得他和大孫子安迪長得不一樣,有點像美國人。雙眼皮,大眼睛,亮亮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一個月後,兒媳上班了。埃文就整天跟著我們,抱在懷裏,推在車裏,哄著他,看著他,叫你不得休息。 他不哭,也不睡覺。他不睡覺,就讓你用車推著他走。 他不愛喝奶粉,一喂他,他就把嘴扭到了一邊,就像奶粉裏有三聚氰胺似的。喂他一頓奶粉,奶奶都急出一頭汗來。 3月初,我和老伴到美國的西部去旅遊。惦記著他,我們在大峽穀的停車場往家打電話。兒子說,麻煩了,埃文徹底和奶粉斷交了,餓得直哭。 老伴說,是他們不會喂。 我說,這個孫子不是那個孫子。 我們從洛杉磯回來,看埃文明顯地瘦了。我們都很心疼,委婉地責怪了兒子媳婦幾句。兒子媳婦隻是笑笑,笑外之意,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老伴想出個笨辦法,喂奶時,讓我用嘴在他的小肚皮上拱。我一拱,他就笑。他一笑,那口奶粉就咽下去了。 老伴很得意。 我也很賣力氣。 哪知過幾天,這一招也不靈了。不管你在他的小肚皮上怎樣拱,他就是閉著嘴,不哭也不笑,瞪著小眼睛看著你。 他用絕食和我們挑戰。 沒有辦法,兒子隻好到超市去給買一些蔬菜和水果做的小罐頭。小罐頭沒什麼營養,但他很愛吃,每次都是吃不夠的樣子。 總算沒餓死。滿周歲的時候,他也能蹣跚走路了。 這大概是一種返祖現象,祖輩逃荒就是吃野菜活著。 他能自己用手抓東西吃了。新的毛病又出來了--不吃肉。你把肉送到他的嘴裏,他用舌頭就吐出來。 剛開始,他還吃餃子皮,借個肉味,後來見到餃子皮也搖晃腦袋,和豬肉牛肉雞肉魚肉都徹底“拜拜”了。 就是這樣有個性的孩子,想怎樣就怎樣。 簽證到期,我們返回了中國。埃文沒有人看管,就送到了一個四川籍的老夫妻那裏。兒子來電話說,埃文還是不吃肉。 我說,他出生在美國錯了地方,應該回中國當和尚。 我第三次去美國,已經是2009年的春天了。埃文長高了不少,不胖,也不太瘦。是中國人的遺傳基因好,讓他長得還算結實。 他上幼兒園已經半年多了。我問兒子,埃文在幼兒園表現咋樣,兒子說,不怎麼樣,愛動愛調皮愛打架,連黑人小朋友都敢打。 祖輩都是老實人,下一輩咋就產生了變異呢? 在家他也是稱王稱霸,常欺負哥哥。什麼東西他想要,就得給他,不給他,他就站在那裏跺腳哭,還用腦袋咣咣地撞牆。安迪不招他不惹他,他也打一巴掌就跑,站在遠處嘻嘻地笑。 看他拔尖搶上,又鬼眉鬼眼的小樣兒,我們背後都叫他“二鬼子”。 “二鬼子”生來就是這樣的性格,是不是美國的地氣熏染了他? 我懂事的時候,朝鮮戰爭爆發。我上小學的時候,抗美援朝結束。上課學的是黃繼光,學的是邱少雲,崇拜的是朝鮮戰場上的英雄,仇恨的是美國鬼子。 今天這一切都變了。兒子到大洋的彼岸去建設美國享受美國,又給我生出來兩個小美國鬼子,我的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 兒子在美國,我很自豪,因為在美國工作需要本事; 兒子在美國,我很失落,兩個孫子生下來就是美國名。 這些複雜的情感有時都集中在“二鬼子”的身上爆發。他調皮惹禍,我就衝他大聲喊道:“再不聽話,我就消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