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國看美國之二十五--父母尷尬的一車土
吳平是兒子的清華校友,也是自動化係的畢業生。畢業以後在中國聯通工作了兩年,後來隨丈夫張泉來到了美國,讀書,就業,買房,生子,赴美的留學生基本走的都是這樣一條路。 跟兒子一樣,吳平買房時一不小心也住進了“越南村”裏。 “越南村”裏的中國人很少,住的較近的中國家庭就我們兩家。 兩家的垂直距離也就是500米,我家出門就能看到他家的院子。 我第二次到美國看我的二孫子埃文,和吳平的父母又碰到了一起,他們是來看他們的第二個外孫子。 吳平的父母住在北京。退休前,老吳在某電力研究院工作,是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科技專家。吳平的媽媽老王是教授級的研究員。 兩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 晚上,我們常在社區花園的小路上散步,說著家裏家外的一些小事。 老王說,姑娘家的後院有些窪,一下雨,鄰居家的雨水就往她家流,怕是天長日久把院子裏的土給衝走。 老吳說,應該買些土把後院墊起來,若不然以後也是個麻煩。 他們不知往後想了多少年,認為姑娘會永遠住在這裏。 也巧,路對麵的印度人要在後院修一個遊泳池,挖土機在院子裏挖土,一輛大汽車往外拉。 老夫妻一看,機會來了。 老王早年畢業於北京外國語學院,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和司機交流沒有問題。 老王說的全是好話,求司機給她家拉去一車土墊墊院子。 黑人司機很爽快,給她家拉去一車土,卸在車庫前的水泥路上。 休斯敦的土很奇怪,也是黑褐色,但是很黏很黏,像是用什麼化學黏合劑把土黏在了一塊,打都打不開。 一大汽車又黑又黏的土,堆在車庫門前的過道上像一座小山。 晚上,女兒和女婿都下班回來了。看見堆在地上的一大車黏土,都皺起了眉頭。 父親和母親立刻說出了他們美好的想法。 女兒看著女婿,女婿看著女兒,臉上都露出一種莫名其妙的表情。誰也不說話,場麵出奇的靜。 父母很尷尬,像兩個惹了禍的小孩在旁邊站著。 女兒說,這些泥疙瘩墊也墊不平。 女婿說,這後院根本就沒有墊的必要。 沒有什麼責怪的語言,但這又是什麼呢? 第二天,女兒和女婿都上班去了,對這堆土的事一句也沒說。 老兩口知道,是讓他們自己處理。 老王從鄰居家裏借來了一輛獨輪車,老吳在車前拴了根繩子。裝上一車土,老王在後邊推,老吳在前邊拉,活脫脫的一對“老農民工”在出著苦力。 拉一車土不容易,把一車土打碎墊平更難。老兩口忙活了一上午,也就弄了那麼五六車土。 按這個速度,一周也幹不完。老兩口開始埋怨。 老王說,都是你沒事找事。 老吳說,都是你自作主張。 都七十多歲的人了,身體又都不好,這可愁懷了他們。 走錯的路再走回來,又是新的路了。 老王厚著臉皮去找那個黑人司機商量,還塞給黑人司機一包巧克力糖。 黑人挺好說話,把那車土又拉走了。 老兩口清理現場,把地上的泥痕用自來水管子一遍又一遍地衝洗幹淨。 滿身是泥,滿頭是汗。 滿心是悔,滿嘴是怨。 中國的父母們啊,你們圖的是什麼呢? 這件事過去半年,張泉就去紐約工作了。沒多久,吳平帶著孩子把家也搬到紐約去了。 那棟房子賣了,賣錢多少,和後院墊不墊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