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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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奇點開收件箱裏的電子郵件,不禁啞然失笑。這封來曆不明的郵件居然是一封連環信。看著郵件,莊奇覺得十分可笑,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會有人喜歡玩連環信的把戲,真是一點創意也沒有。莊奇正準備關掉郵件,但郵件上幾個熟悉的名字引起了他的興趣。原來這封連環信與其他連環信有所不同。一般的連環信都要求轉發給別人,轉發得越多越好,但這封連環信卻隻要求他轉發給五個人,而且這五個人都是他認識的人,分別是洪亮、宗璿、蕭雅、楊悅、戴鷗。這些人之中,除了戴鷗是一名報社的攝影記者外,其他的都和莊奇一樣,是靠寫字為生的寫手,而且他們都擅長寫恐怖懸疑小說。莊奇刪除了郵件,搖了搖頭,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微笑,這事肯定是這幾個人之中的一個幹的。說不定是因為沒有了寫字的靈感,無聊之際製作了這麼一封郵件來玩,順便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些靈感。就在莊奇試圖推測一下是誰這麼無聊時,他的電話響了。是洪亮打來的,他和莊奇約好了今天去位於三清路上的“金漢斯”吃烤肉。在“金漢斯”的雅間裏,莊奇端起麵前的黑啤酒呷了一口,隨口問道:“你收到連環信沒有?”洪亮把叉子上的一片五成熟的西泠牛肉塞進嘴裏,一邊嚼著一邊問道:“什麼連環信?”“就是讓轉發給其他人的那種信,不過我收到的是電子郵件。”莊奇解釋道。“你還真是無聊,居然還玩連環信這樣古老的遊戲。”洪亮笑了起來。“不是我無聊,主要是這連環信指定了要轉發的人,居然都是認識的。”莊奇說。“你認識的還是我認識的?”洪亮問道。“我們都認識。”莊奇隨即說出了幾個名字。“嗬嗬,這幾個啊。那毫無疑問,寫連環信的人就是其中的一員,肯定是太無聊了才寫封連環信來玩的。”洪亮的想法竟然和莊奇一模一樣,這多少讓莊奇有些吃驚。“我也是這樣想的,你猜是誰幹的?”莊奇問道。“反正不是我,你知道的,平時我幾乎不上網,隻有寫出了新稿時才會上網賣稿子的。”洪亮笑著回答。“你待會兒上網看看你的郵箱,看有沒有這樣一封信。”莊奇對洪亮說道。“好的,我看了打電話告訴你。快吃啊!別光顧著說話。”洪亮指了指莊奇麵前的盤子。“對了,我們幾個好久沒有聚會了,約個時間大家聚聚吧。就在這兒怎麼樣,我覺得環境挺不錯的。”莊奇突然提議。“行!這樣的活動我舉雙手讚成。好像我們幾個就去年報社給你做專欄的時候聚了一次,後來就沒有再聚過了吧?”洪亮放下手裏的刀叉,端起啤酒喝了一口。聽了洪亮的話,莊奇一下子愣住了,那封連環信中的五個名字又一次出現在他腦子裏。他遲疑了片刻,對洪亮說道:“你還記得那次做專欄拍組照的時候,我邀請了哪些人嗎?”“就那麼幾個人,怎麼會不記得。有我、宗璿、蕭雅和楊悅。”洪亮回答道。“再加上戴鷗,連環信裏的人就齊了。”莊奇說完這句話,心裏驀地湧起了一陣不安。可他實在想不出來,連環信和一年前報紙給自己做的專欄會有什麼聯係。莊奇陷入了回憶之中。一年前,戴鷗所在的報紙給莊奇做了一個專欄,為了讓專欄的內容更加豐富,報社策劃拍一組組照。於是由莊奇邀請了幾位同行,一起在傳說中比較靈異的幾個地方拍攝一些看上去比較詭異、恐怖的照片。他們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線,分別在三清寺鬼屋、通達門石梯、七星關老教堂和鳳嶺公園廢墟等幾個地方拍下了一組係列照。因為這幾個地方,不是傳說中的鬼屋就是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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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寺鬼屋是拍攝組照的第一站,在前往三清寺鬼屋的路上,戴鷗給大家講起了鬼屋的故事。這所鬼屋是一幢老式的木房子,這樣的房子在城市裏已經很少見了,據說這房子已經劃入了拆遷規劃,很快就將不複存在。鬼屋的最後一個主人是一個出租車司機,這屋子是他一個遠房親戚留給他的,他搬進去住了好幾個月後才發現屋子裏有些不大對勁。他經常在半夜三更做一個噩夢,夢中有一個老太太站在他床前,求他幫忙找眼睛。第一次做這個夢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因為他對那些怪力亂神之說是從不相信的。可是過了沒多久,他又做了同樣的夢。第二次做夢醒來之後,他心裏就有些打鼓了,但仗著自己人年輕、火氣重,也沒有往深裏想。誰承想從那之後,那個夢竟然一發不可收拾地纏上了他。試想一個人如果隔三差五地做一個相同的夢,神經再遲鈍的人都會知道這裏麵有問題。更何況他每回做了噩夢醒來後,都會發現睡覺前關好的窗戶被打開了,冷風嗖嗖地往屋子裏灌。同時屋子裏會隱約響起一個聲音,就像是兩顆玻璃珠子掉在了地板上,並且在地板上四處滾動的聲音,他試圖尋找過那聲音的來源,卻始終一無所獲。這樣鬧了一段時間,出租車司機終於相信了這個世界上確實是存在著一些無法解釋的東西。於是他就張羅著搬家,而就在他要搬家的前一夜,他最後一次做了那個夢。當他滿頭大汗地從夢中驚醒過來之時,發現窗戶像往常一樣,莫名其妙地打開了。而就在那打開的窗戶前,竟然慢慢地出現了一雙手。隨後,出租車司機十分驚恐地發現,那雙手的主人出現在了窗戶那兒,她竟然是夢中找他要眼睛的老太婆。老太婆從窗戶爬進了屋裏,一步一步地朝著出租車司機走過來。出租車司機嚇壞了,他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拚命地掐自己的手、扇自己的耳光,想把自己從夢中喚醒。可肉體上傳來的那種真實的疼痛感讓他絕望地發現,自己原本就是醒著的。老太婆越走越近,出租車司機仍然絕望地一下一下地扇著自己的耳光。他看到老太婆站到了自己麵前,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求你幫我找眼睛,你不肯幫忙,我隻有拿走你的眼睛了。”這時候,出租車司機隻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在他昏過去之前,他又聽到了那種聲音,就像是兩顆玻璃珠子掉在了地板上,並且在地板上四處滾動的聲音。戴鷗的故事講到這兒就結束了,他是個講故事的高手,就連莊奇他們幾個成天跟懸疑恐怖小說打交道的寫手也被他講的故事嚇著了,心裏瘮得慌。最後還是洪亮打破沉默問道:“那出租車司機最後怎麼樣了?”戴鷗笑了笑回答道:“瞎了,醫生說是視網膜脫落。他出院後就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所以這房子也就再沒有人來住過了。”說話之間,他們就來到了三清寺鬼屋前。可惜的是,由於鐵將軍把門,他們沒能進鬼屋探險,隻得以鬼屋為背景草草地拍了幾張照片。就在一群人往下一站走的時候,洪亮手裏拿著兩顆玻璃珠子給大家看,他說是他在鬼屋的門口撿到的。在那透明的玻璃珠中間,有一個黑色的小圓點,這讓那玻璃珠子看上去很像是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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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群人站在通達門的石梯前時,莊奇問道:“這裏又有什麼靈異傳說?”莊奇話音剛落,楊悅就迫不及待地回答道:“通達門石梯的靈異傳說我知道,我來講給你們聽。”通達門始建於清朝年間,是進入本市的咽喉要道。在以前,這裏除了是兵家重地以外,也是官府處決犯人後懸首示眾的地方。由於此地殺戮太重,所以一到晚上便淒風陣陣、陰森恐怖。通達門石梯鬧鬼的事是一個清潔工最先看見的。那個清潔工是從其他地方調來的,調來後就安排他負責打掃通達門那塊兒的衛生。他上班的第一天,天不亮就起了床,早早地來到通達門前,開始了自己的工作。他掃著掃著,就掃到了通達門的石梯前。這時候,前麵有一道人影擋住了他,他隻顧低頭掃著地,也沒有抬頭去看看那人,隻是叫他讓一讓,那人也沒有說話,身子朝旁邊挪了挪,讓開了一條道兒。清潔工繼續往前掃著,但這時候的他,總覺得心裏堵得慌,好像總有什麼事兒不對勁兒似的。等他終於掃完了石梯,站起來準備歇口氣時,石梯下麵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嗚咽聲。他循聲望去,看見剛才擋他路的那個男人靠在石梯的扶手上,嗚咽聲就是從他那兒傳來的。清潔工心想,一個大男人大清早地跑到這兒來哭,肯定是遇到了什麼過不去的難事,心想過去問問,看他有什麼事,能幫就幫一把,就算不能幫也可以安慰安慰人家。於是他就走到那男人身邊,伸手去拍那男人的肩膀。誰知這一拍,卻拍了個空!那男人猛地轉過頭來,死死地看著清潔工。清潔工這時也看清了那男人的臉,那個男人竟然留著清朝人的發式,更可怕的是,他的麵目猙獰、七竅流血,嘴裏一邊發出難聽的嗚咽聲、一邊向清潔工問道:“我的身子,你們把我的身子弄哪兒去了?”這時候,一陣陰風吹過,掀開了罩住那男人全身的長袍。清潔工驚恐地發現,那男人竟然沒有身子,隻有一個孤零零的頭連著一件空蕩蕩的長袍……楊悅的故事剛一講完,莊奇等人就皺起了眉頭。就連一旁的戴鷗都忍不住說道:“楊悅,這鬼故事是你現編的吧。為了搞好這次專欄,我可是查了不少資料的,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老土的鬼故事。”楊悅見自己講的故事穿了幫,也捧著肚子哈哈地笑開了,一邊笑一邊說:“看來真人麵前燒不得假香,這故事確實是我即興編的。剛才洪亮說了個老太婆找眼睛的故事,我就編了個清朝男人找身子的故事,沒想到你們這麼厲害,一下就把我戳穿了,哈哈哈哈。”等大家嘻哈打鬧完,戴鷗開始給大家拍照了。他有一個絕好的創意,讓大家在石梯上站成一排,除了站在最前麵的莊奇以外,後麵的人都隻露出半邊臉和身子。照完相後,大家圍著戴鷗看照片。戴鷗拍了很多張,他一張張地翻看比較著,想找一張效果最好的。當他翻到最後一張時,楊悅突然叫了起來,她指著相機裏的照片,說:“那男人來了,就站在我背後。”大家聽了楊悅的話,都仔細地看那張照片。照片上,楊悅排在最後一個,在她的身後,果然有一個模糊的背影,從照片上隱約可見,那背影身穿灰色長袍,還留著一根長長的辮子。大家被這個發現驚呆了,戴鷗趕緊翻看前麵的照片,結果除了這一張照片外,其他的照片都很正常。正當大家惶惶然之際,莊奇卻說道:“我知道原因了,你們看那牆壁,那上麵的水印看上去是不是和照片上的背影有些相似。”大家一起朝剛才照相的石梯牆壁望去,果然發現牆壁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滲出了一大攤水印。其實當時所有的人心裏都明白,要說莊奇所指的水印像一個人的背影實在牽強,不過誰都沒有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