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案卷?又有新案子?”隨著這突如其來一個男聲,勤政殿的大門同時打開,一位正紅官服身形高挑瘦似竹竿眯著一雙眼睛的一品官員手拿一個小酒甕子走進來。
“老夏,你這耳朵是越來越靈了,隔著房門你都聽得見我說什麼。”梁儉德笑嗬嗬地迎上去,來者正是刑部尚書夏如海。
“就我這雙眼睛,耳力要是再不行,那我豈不真成廢人了。”夏如海往書案上望了望,“你才剛回來,又忙什麼呢?怎麼都是積年案卷?真有大案子?”
說著,夏如海就往上湊,梁儉德趕緊拉住。
“沒有沒有,要案子回你衙門去,我就是翻翻以前的檔案,看有沒有能利用的東西。”
“怎麼?這趟出差受刺激了?”
梁儉德苦笑著點頭,“受大刺激了,所以我這不一回來就趕緊勤勉一下麼。”
夏如海明顯不信,“你這衙門還能有一放多年的寶貝?要是好東西早不拿出來用了?你誆我?”
“不誆你,哪敢誆你啊,誰不知道夏大人明察秋毫,誆誰也不敢誆你是不是?真沒事,真的。你這是來找我吃午飯吧,來來,世安,讓人傳飯吧。”
程世安順勢示意韓山跟他一塊出去,夏如海看著他二人跨出門去,扭過頭來對梁儉德皮笑肉不笑,“你這書吏不行啊,送來的積年案卷怎麼也不清清灰,看他眼睛都紅了吧。”
梁儉德嘿嘿幹笑幾聲,正好小內監進來上茶,他半道上截下把茶碗塞夏如海手上。
夏如海一手酒甕,一手茶碗,很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位同僚,梁儉德回以同樣不解的目光,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梁儉德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問題所在,趕緊接過對方手上的酒甕放到一邊。
夏如海無奈地搖搖頭,幾乎可以肯定這位同僚的反常跟那堆老舊文書相關,但人家不說他也就不問,誰的衙門沒點破事。
程世安在外麵交待吩咐完,又跟在門口候著的夏大人的衛隊長和衛兵們寒暄了幾句,正要回殿裏,突聽身後有腳步聲,轉身一看,心頭一陣發麻,但又馬上迎上幾步行禮,“錢大人。”
又一位正紅一品官服的官員,左胳肢窩裏夾著一本賬本,右手拿個銅算盤,略胖,肚子微凸,比梁儉德稍矮半頭,一雙小眼精光銳利。他身後跟著他的衛隊長和幾名衛兵。
“梁大人可在?”聲音尖細透著十足的刻薄味道。
“大人在,夏大人也在。”
“喲,原來他躲這來了,正好,找他有事。”
“錢大人請。”
勤政殿裏夏如海在喝茶,梁儉德在書案後頭收拾攤了一桌子的積年文書,見又來一個,梁儉德突然覺得今天他這小廟挺熱鬧的。
“錢鑫,你居然追到這來了?!”夏如海看到來者馬上跳了起來。
“你賬目有問題,我當然要搞清楚。不然,明年的預算你自己看著辦。”戶部尚書錢鑫把手中算盤晃得嘩啦啦地響。
“你就不能讓我好好吃個午飯,下午再算賬?”
“正好,我也來蹭頓飯,吃完了一塊算。”錢鑫對著梁儉德翹起嘴角,“梁大人,可好?”
梁儉德抖了個寒戰,揮手示意程世安下去。
錢鑫幾步走到書案前,隨手把算盤賬本放在桌上,自然看到了還沒整理好的那堆紙,“老梁,你把這些積年文書翻出來做什麼?有寶貝?衙門缺錢?”
“在錢大人的約束下,實話說,我手上是挺缺錢的。”
“哎喲,那不是你不在,我怕你手下人亂花錢,才幫你管著的嘛。”錢鑫笑得愈發像個奸商。
“哦,那錢大人的意思,明年的預算還照以前那個數額發?”
“咳咳,這就得看今年的賬目再做決定了。”
梁儉德鄙視地瞪了錢鑫一眼。
錢鑫完全不在意,他把目光又轉移到了那堆黃紙上,憑他對兵部衙門的了解,他實在好奇梁儉德翻閱這些積年文書的用意。
而且,好像有一本的紙張顏色不太一樣?沒有那麼黃,還有火燒過的痕跡?
錢鑫緩緩伸出手去。
看見錢鑫伸手,梁儉德馬上撲了過去,一掌拍開錢鑫的手,“這是兵部衙門,不準亂碰。”
夏如海放下茶碗走過來,與一臉吃驚表情的錢鑫幾乎是異口同聲,“老梁,這麼緊張幹什麼?”
程世安正好踏進殿裏,見狀又退了出去,當完全沒看見,還輕輕地把大門給關上了,並示意小內監稍晚些再送餐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