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戶部尚書,難道不知道在別人的地盤不準亂碰東西的規矩?”梁儉德並不太想讓同僚們現在就知道李仲的事,他自己還沒完全想明白呢。
“錯了,你這樣說我倒更想看看是什麼寶貝了。”錢鑫向夏如海使了個眼色,這兩位大人同時出手,梁儉德招架不及,被他二人一人搶去一本。
錢鑫搶到的正是他先前就盯上的那本,夏如海倒是隻拿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本。
梁儉德緊抿嘴唇坐在椅子上,自暴自棄了。
“唔,都是冶煉方麵的東西,看這紙張,起碼有幾十年了,保存得倒挺好,沒有蟲眼也沒異味。”夏如海隨便翻了翻就又放下了,這些內容他完全外行。
錢鑫卻拿起夏如海放下的那本,與他手上的做對比,“老夏,一個人寫的。”
“嗯?”夏如海湊頭過去,看到了那本被燒壞的手劄,“咦?這本紙張很新,近幾年的東西?怎麼回事?有才能但不得誌的老工匠寫的東西重新被人發現了?”
“這本更好,應該是一生經驗的精華總結。”錢鑫抖抖那本殘書,“老梁,寫這東西的人是能人啊。”
梁儉德雙手揉揉臉,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錢鑫和夏如海一左一右地繞過桌子站在梁儉德兩側,“出什麼事了?那工匠呢?死了?後悔了?有冤情?翻案我最擅長了。”
梁儉德抬眼看著夏如海,“叛國罪你也能翻?”
“什麼?!”錢鑫和夏如海都愣了,以他們現在的身份來說已經不那麼容易受激過度玩變臉了,但叛國罪顯然仍然屬於這一範疇。
夏如海馬上去翻桌上的那一堆泛黃紙堆,隨便看哪本,筆跡都是一樣的,封皮上的署名自然也是一樣的。
“老梁,這個李仲是誰啊?名字很陌生啊。老夏,你對近幾十年的叛國案有印象麼?”錢鑫輕輕地把夏如海翻亂的本子仔細碼好,幾十年的老紙得小心伺候,搞不好真是可抵千金的寶貝。
“近幾十年有叛國案嗎?”夏如海停下手,把其餘的本子都一一碼整齊。
梁儉德歎了一口氣,“果真是沒人知道他了。”
“這種水平的工匠一定有個更知名的身份。”夏如海道。
“二十七八年前,以叛國罪全家驅逐出京的前金牌冶煉師李仲。現在有印象了麼?”
錢鑫依然茫然,但夏如海那恍然大悟的表情顯示他的確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這樣說我就想起來了,可知道這案子的也沒幾個人。對了,正是在令尊任上出的事!令尊就是為這案子才病倒的!”夏如海打開記憶閘門,挖出隱藏在記憶海深處角落裏的隻言片語。
“正是我父親下的驅逐出京的判決,他堅信李仲是被人冤枉的,但是上上下下給他的壓力,讓他沒有時間去詳查,能保住李仲一家的性命就已是盡他所能。他留下的所有文字被個有心的書吏悉心保管了幾十年,就為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也就是說,這案子其實是令尊故意留下的一個伏筆,希望日後有人能成功翻案,讓李仲重新回來?”夏如海不愧是刑部尚書,一點就通。
“但是看這手劄,他是不是已經不在了?”錢鑫輕聲問道。
“死在海盜手上了,濱州府,他一家祖孫幾口,隻活了他的長孫女,那孩子把他從火海裏拖出來,看著他咽的氣。”
“那孩子呢?”
“在我手下。”
夏如海眯起眼睛,“聽說你從濱州府帶了一群孩子回來,其中有一個特別擅長製作火藥彈,不會就是那孩子吧?”
“就是那孩子。”梁儉德暫時無心問夏如海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沒有這個刑部尚書不知道的事。
“那孩子是李仲的長孫女,你到今日才曉得這個身份?”夏如海不相信。
“因為那孩子不信任他。哎喲,堂堂兵部尚書首輔大臣,居然得不到一個孩子的信任~”錢鑫大人幸災樂禍,真是不給一點麵子。
“但是她把這手劄給了你,說明她還是願意信任你的。”夏大人的話給了稍許安慰。
“這都快三十年了,就算真是冤案,可要翻案也不那麼容易了,物證早就滅失,人證還有幾個在人世的都不知道。”錢大人樂歸樂,提了一個最嚴肅現實的問題。
“隻要能證明這是冤案,還李仲清白就行,要不要追究誣告者的責任那不重要,翻案的目的就是為了他留下的那些文字材料,看看他當年寫的東西,也許能給金屬冶煉和武器製造找到新的方向。”在兩位同僚一人一句的夾擊下梁大人總算能發表自己的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