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
蘇顏攜丫鬟來到雲來禪寺掛單,在廂房收拾停頓,便去拜訪淨明禪師,知客師告知她住持有事下山了,恐怕再有兩日才能回來。
蘇顏思付自己的心結難開,寺裏清淨,不妨多住幾日,等禪師回來,於是添了香油,便去各殿上香。
知客引蘇顏入殿,告知蘇顏瑞年王爺今日也來了,因為今日是他母親的生忌。德妃素來信佛,雖然雲來寺不是香火鼎盛的大寺,但是德妃覺得與此地緣分最深,皈依了住持師父,王爺便來雲來寺請師父們代為祈福誦經,應該會在寺裏住上幾日,不過此次前來是微服到訪,身邊隻帶了一個隨從,現在應該就在大殿前上香。
蘇顏見到他了,豐神俊朗,眉宇間英氣逼人,從容雅淡之中透出王者之風,果如傳言中那般氣勢恢宏,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之物啊。
蘇顏上完香,拜別了知客師父,便去了祖堂,雲來寺是禪宗祖庭,祖堂供奉達摩祖師,平日遊人很少,祖堂是大殿後方的偏殿,殿中來人更少,蘇顏想靜靜的待會兒,便囑咐丫鬟回廂房了,自己跪在祖師前的蒲團上誦經。
十卷楞嚴經念下去,平靜了些,但心念卻始終難安。
是夜,蘇顏輾轉反側,既然睡不著,便披上披風,決定去外麵走走。
雲來寺建在玫山上,山中樹木多為竹子,沿著藏經後麵的一級級的石階向上,便是山間的竹林,通往竹林處建了遊廊,蘇顏記得遊廊的盡頭有一叢竹子特別茂盛,便打定主意去遊廊坐坐。
蘇顏拾階而上,遊廊簷角有風鈴隨風叮當作響,隱隱有笛子的吹奏聲。登上遊廊,蘇顏看到竹林處有個清寂的身影,在一叢竹下,吹奏著沉寂的曲子。
蘇顏沒有做聲,靜靜的坐在遊廊上,聆聽。曲子有種遠離塵囂的意味,卻又隱含秋風颯颯的蕭索。
笛聲漸漸住了,餘音嫋嫋,不絕於縷。
吹笛之人輕歎:“一夢千年不覺醒。”
蘇顏默然,接口:“紅塵萬象裹慧心。”
吹笛之人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愣怔,但還是沒有轉身:“浮名千古爭朝夕。”
“世間水月常執迷。”蘇顏感歎。
男子轉過身來,是他,瑞年王爺,易函。
“蘇顏叩見王爺。”蘇顏屈膝行禮。
“原來是蘇將軍之女,怪不得有如此了悟。免禮。”
清風翠竹,倚廊促膝,見解投契,相談甚歡,命中注定,萍水相逢。
轉眼間,已是醜時,各自道別回到廂房。見過瑞年,一夜無眠。
瑞親王易諾聽說易函來到雲來寺替亡母德妃超度,認定易函必定有所籌謀,便也假借拜佛之名,來此打探虛實。
到了山門,下轎步入寺中。
蘇顏思付了半日,昨夜因著易函的出現,心緒被擾得更加煩亂,她決定不在寺中逗留,當下收拾東西決定離開。
在各殿拜懺後,便攜了丫鬟下山而去。
山門口,易諾看到遠處行色匆匆的蘇顏,愣了一下:“蕭妃?”蘇顏竟是有3分像蕭妃。
易諾仔細審視,心下思量:不,不是她,蕭妃已死,且蕭妃略顯柔媚,蘇顏的眉目則更多了些堅毅。
易諾立刻派人跟蹤蘇顏,順便調查一下她的來曆,得知竟是蘇羨之女。當日,易諾便親自上門提親。
蘇羨婉拒了易諾,易諾並不以為杵,心想,這個棋子並非一定要現在收歸自己手下,看看局勢,暫且留待。於是起身告辭。
幾日後,蘇羨想通了一些事情,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便親自去瑞年王府登門拜訪。
易函大喜過望,蘇羨為其指出明路,最後還為他推舉了兩個人,並願意為其打點一切。
武將趙之恒雖然僅僅是個校尉,但其乃大將之才,不過為人古怪,倘若能夠收歸旗下,日後必有增益。
文臣慕容桓,足智多謀,雖一再被貶依然清高不減,有輔助治國的雄才偉略,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易函問:“蘇將軍,你呢?”
“臣有負先帝所托,自當以死謝罪。”
“蘇卿家,你又何必?先帝也是以民為先,蘇將軍之舉也是為了天下萬民。”
“老臣願為王爺鋪路,但一旦挑起戰火,第日禍事四起,兄弟相殘實在非先帝所想見,老臣若苟活於世他日實在是在無顏見泉下的先帝。老臣唯有一事相求。”
“蘇將軍,請講。”
“老臣死不足惜,唯一係念心頭無法放下的便是,小女蘇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