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他在官場商場上的那些事兒 第六章舍小得大:領導們不是誰都能玩得轉的
封建社會統治階級不但掌握著政權,更擁有幾乎所有的生產資料。而商業的發展卻深深危害到他們的利益,進而強行壓製其發展。胡雪岩深知此道,事業的整個開始,便從官場入手。隻要玩得轉官府大員,財富的積聚就是自然而然的事。胡雪岩終其一生,都與官員們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胡雪岩是個以投資官員起家,靠與官員勾結發跡,借為國效力富甲天下的商人。雖說與官員勾結非正直者所為,但在晚清卻是普遍存在的現象。官府黑暗,若想有所作為,賺得大點,甚至賺點小錢,都免不了受官吏的盤剝勒索。胡雪岩有圓滑的一麵,也有雄心壯誌,故此選擇了官商之路,雖不認同,但也理解。一、以情感人,全憑一片真心胡雪岩不去研究官場的規矩,結交官員憑的是真心。他認為“人同此心,撿現成要看看,於人無損的現成好撿,不然就是搶人家的好處,要將心比心,自己設身處地,為別人想一想。銅錢銀子用得完,得罪一個人想要補救不大容易”。胡雪岩所處的時期,大清的官場非常黑暗,鉤心鬥角、爾虞我詐。如果說大清的官員都是貪贓枉法、屍位素餐者,或許會冤枉一些人;如果說大清官員中有一半以上的人如此,則不會有什麼異議。胡雪岩所遇到的幾個官員中,大多不幹實事,能幹實事的也隻有幾個人,如王有齡、左宗棠等。胡雪岩知道,對待這樣的人光玩虛的是沒用的,於是他就用“感情投資”這個法寶。世上沒有不圖回報的投資,人情也是一樣。“生當殞首,死當結草”、“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無一不是感情投資的結果。胡雪岩深知其中的奧妙,要不失時機地付出感情投資,這會收到其意想不到的效果。1.與王有齡情同手足王有齡初遇胡雪岩的時候,是在一家叫“梅花碑”的小茶店。當時王有齡已是三十幾歲的人了,潦倒落拓,無精打采,叫人看了就反感。他的架子還非常大,經常兩眼朝天,於是越發沒有人愛理他了。唯一的例外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王有齡隻知道他叫“小胡”。小胡生得一雙四麵八方都照顧得到的眼睛,加上一張常開的笑口,而且為人仗義,所以人緣極好。不過,王有齡跟他隻是點頭之交,也識不透他的身份,有時很闊氣,有時似乎很窘迫,不過跟王有齡身上那件打過補丁的青布長衫一比,小胡真可以說是“公子哥兒”了。這個人倒是有意結交王有齡,王有齡卻自慚形穢,淡淡地不肯跟他接近了。這一天下午的茶客特別多,小胡跟王有齡“拚桌”,他去下了兩盤象棋,笑嘻嘻走回來說:“王有齡,走,走,我請你去擺一碗。”擺一碗是杭州的鄉談,意思是到小酒店去對酌一番。“謝謝,不必破費。”“自有人請客,你看!”他打開手巾包,裏麵包有二兩碎銀子,得意地笑道:“第一盤雙車錯,第二盤馬後炮,第三盤,小卒逼宮,殺得路斷人稀。不然,我還要贏。”盛情難卻,王有齡跟著去了。一路走到“城隍山”--“立馬吳山第一峰”的吳山,挑了個可以眺望萬家燈火的空曠地方,一麵喝酒一麵閑談。酒到半酣,閑話也說得差不多了,小胡忽然提高了聲音說:“王有齡,我有句話,老早想問你了。我看你不是沒本事的人,而且我也懂點麻衣相法,看你是大貴之相,何以一天到晚孵茶店?”王有齡搖搖頭,拿起一塊城隍山上有名的油餅,慢慢咬著,雙眼望著遠處,是那種說不出來的茫然落寞。“叫我說什麼?”王有齡轉過臉來盯著小胡,仿佛要跟他吵架似的,“做生意要本錢,做官也要本錢,沒本錢說什麼?”“做官?”小胡大為詫異,“怎麼做法?你同我一樣,連學都沒有進過,是個白丁。哪裏來的官做?”王有齡看出他心裏的意思,又幾杯酒在肚裏,便不似平時那麼沉著了,“小胡!”他說,“我告訴你一句話,信不信由你,先父在日,替我捐過一個鹽大使。”小胡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絕非假話,隨即笑道:“唷!失敬,失敬,原來是王老爺,一直連名帶姓叫你,不知者不罪。”“不要挖苦我了!”王有齡苦笑道,“說句實話,除非是你,別人麵前我再也不說,說了反惹人恥笑。”“我不是笑你。”小胡放出莊重的神態問道,“不過,有一層我不明白,既然你是鹽大使,我們浙江沿海有好幾十個鹽場,為什麼不給你補缺?”“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於是王有齡就給小胡講了一些捐官補缺的程序,“我所說的要本錢,就是進京投供的盤纏。如果境況再寬裕些,我還想改捐。”“改捐個什麼班子?”“改捐個知縣。鹽大使正八品,知縣正七品,改捐花不了多少錢。出路可就大不相同了。”“怎麼不一樣呢?”“鹽大使隻管鹽場,出息倒也不錯,不過沒有意思。知縣雖小,一縣的父母官,能殺人也能活人,可以好好做一番事業。”這兩句話使得小胡肅然起敬,“那麼,這一來,你要多少本錢才夠呢?”“總得五百兩銀子。”“噢!”小胡沒有再接口,王有齡也不再提,五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小胡不見得會有,就是有也不見得肯借。兩人各有心事,吃悶酒無味,這時,天也快黑了,王有齡推杯告辭,小胡也不留他,隻說:“明天下午,我仍舊在這裏等你,你來!”“有事嗎?”王有齡微感詫異,“何不此刻就說?”“我有點小事托你,此刻還沒有想停當。還是明天下午再談。你一定要來,我在這裏坐著等你,不見不散。”看他如此叮囑,王有齡也就答應了。到了第二天下午,依約而至,但不見小胡蹤影。王有齡頓感進退兩難,不等是自己失約,要等,天色已暮,晚飯尚無著落。呆了半天,越想越急,頓一頓足,往山下便走。走了不多幾步,聽見後麵有人在叫:“王有齡,王有齡!”轉身一看,正是小胡,手裏拿著手巾包,跑得氣喘籲籲,滿臉是汗。見著了他的麵,王有齡的氣消了一半,問道:“你怎麼這時候才來?”“我知道你等得久了,對不起,對不起!”小胡欣慰地笑著,“總算還好,耽遲不耽錯。來,來,坐下來再說。”王有齡也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默默地跟著他走向一副設在櫥下的座頭,泡了兩碗茶。小胡有些魂不守舍似的,目送著經過的行人,手裏緊捏住那個手巾包。“小胡!”王有齡忍不住問了:“你說有事托我,快說吧!”“你打開來看,不要給人看見。”他低聲地說,把手巾包遞了給王有齡。他避開行人,悄悄啟視,裏麵是一疊銀票,還有些碎銀子,約莫有十幾兩。“怎麼回事?”“這就是你做官的本錢。”王有齡愣住了,一下子心裏發酸,眼眶發熱,盡力忍住眼淚,把手巾包放在桌上,卻不知怎麼說才好,半天才想出來一句話:“小胡,你為什麼待我這麼好?”“朋友嘛!”小胡答道,“我看你好比虎落平陽,英雄末路,心裏說不出的難過,一定要拉你一把,才睡得著覺。”“唉!”王有齡畢竟忍不住了,兩行熱淚,牽連不斷。“何必,何必?這不是大丈夫氣概!”這句話是很好的安慰,也是很好的激勵,王有齡收拾涕淚,定一定神,才想起一件事,相交至今,受人絕大的恩惠,卻是對他的名氏、身世,一無所知,豈不荒唐?於是他微有窘色地問道:“小胡,還沒有請教台甫?”“我叫胡光墉,字雪岩,你呢,你的大號叫什麼?”“我叫雪軒。”“雪軒,雪岩!”胡雪岩自己念了兩遍,撫掌笑道:“好極了,聲音很近,好像一個人。咱們不如結拜吧。”王有齡被胡雪岩的真情所打動,於是二人結為生死之交。王有齡謀得官職後,對胡雪岩自然是照顧有加。後來,胡雪岩偶遇因父親入獄被賣入“梨花春”的官宦人家千金小姐芸香,並被其美貌所吸引,二人雖然一個是郞有情一個是妾有意,但胡雪岩深知以當時自己的身份,根本配不上芸香。他在萬般懊惱之時,靈機一動,把芸香做順水人情送給了王有齡。這樣做,胡雪岩雖然失去了芸香,但卻得到了王有齡的器重,得到了芸香這個忠心的眼線,從此掌握了王巡撫的行蹤,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控製了王有齡,使其為自己所用。在我們看來,胡雪岩與王有齡的結合應該說是優勢互補。兩人年紀相差不多,一個是落魄的窮書生,一個是錢莊的小夥計。從知識、常識、膽識、見識這四方麵比較來看,王有齡隻在知識上占據優勢,其他三方麵都是不如胡雪岩的。所以王有齡對胡雪岩一直十分佩服,幾乎是言聽計從。胡雪岩曾問王有齡為什麼如此聽信他的建議,是不是因為對當年借錢給他投供的事心存感激。王有齡告訴他:如果僅僅是因為你幫過我的忙,我就聽你的話,那我一定不是個好官。因為公私一定要分明,私人的恩怨隻能用私事來了結,不能用公事去處理。你給我的建議如果是為朝廷好,為百姓好,我自然會聽;如果隻是對你我有益而危害百姓,我根本不會去做。做人要知恩圖報,但是私人的事情,絕對不可以拿公家的事情來了斷。王有齡出身書香世家,家教良好,他很懂得這些道理。老實講,王有齡是個好官,他無愧於自己的祖先門庭。胡雪岩和王有齡兩個人可以算得上是誌同道合的朋友,真誠相待,互相幫助,在各自的領域裏都有了很大的發展。2.以誠待人,收服嵇鶴齡王有齡做官以來事事順利,正當他春風得意的時候,卻接手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任務。新城有個人鬧事,撫台黃宗漢要王有齡帶兵剿辦。然而新城民風強悍,吃軟不吃硬,如果帶了兵去,說不定會激起民變。候補州縣裏有個叫嵇鶴齡的,主張“先撫後剿”,主意很是不錯,但是他恃才傲物,不願替別人去當這送命的差使。盡管嵇鶴齡窮得叮當響,可是他就是不談錢,不哭窮。王有齡束手無策,於是胡雪岩自動請纓,表示非說動嵇鶴齡不可。剛好嵇鶴齡新近悼亡妻,於是胡雪岩穿上袍褂,戴上水晶頂子大帽,坐上轎子,帶上隨從,徑直前往拜訪。胡雪岩找到嵇鶴齡的家,聲稱來拜亡人,要嵇鶴齡出見。無奈嵇鶴齡以素昧平生為由,拒不出見。站在庭院裏的胡雪岩早已料到嵇鶴齡會采取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但他還準備著一步棋。隻見他款步走到靈堂前,捧起家人剛才點燃的香,畢恭畢敬地行起禮來。這一招確實夠厲害的,因為依照禮儀規矩,客人行禮,主人必須還之以禮。嵇鶴齡無奈,隻好出來,請胡雪岩入室相坐。胡雪岩坐下來以後,便展開了他那練就得爐火純青的嘴皮功夫,說了一陣恭維、仰慕之類的話。嵇鶴齡聽了這些話,自高的傲氣也就消減了一半。接著,胡雪岩又道:“嵇兄,還有點小東西,是王大人托我麵交給你的,請笑納。”說著,掏出了一個信封,遞了過去。嵇鶴齡接過信封,掏出來一看,裏麵是一疊自己以前的借據和當票底根,隻是上麵蓋著“注銷”的印戳,或寫著“作廢”二字,不是廢紙,又是什麼呢?原來這些都是胡雪岩通過自己在錢莊、當鋪的熟人做的手腳,給嵇鶴齡取出來的。嵇鶴齡被胡雪岩的言談和舉動所打動,言語之間也就緩和下來了。嵇鶴齡知道胡雪岩是王有齡倚重的人,剛剛見到他時還心生戒備,但在胡雪岩這一番事情做完之後,不僅戒備防範之心盡數解除,相反還對胡雪岩生出一種由衷的佩服。看到時辰已經到了中午,胡雪岩便請嵇鶴齡出去擺一碗。嵇鶴齡家中沒有內助,四處雜亂無章,淩亂不堪,隻好主隨客便。於是進屋換了布衫,和胡雪岩攜手出門了。胡雪岩的功夫沒有白費,數日後,嵇鶴齡在王有齡的安排下,親赴新城,結果不負眾望,大功告成。他協同地方紳士,設計擒獲首要人犯,解送到杭州審訊法辦。撫台黃宗漢已經出奏了保案,為有功人員請獎。不過,作為首功之士的嵇鶴齡隻給了一個明保。胡雪岩深知其中有鬼,回去封了兩萬銀票給黃宗漢的老家彙去。然後通知王有齡可以去見撫台了。撫台當麵答應王有齡調任後的浙江海運局差使,由嵇鶴齡接任。事情至此,一個本來難解的難題終於成了皆大歡喜的局麵。可以看出,胡雪岩用非常高明的手段收服了嵇鶴齡。他的做法有兩個不可忽視的作用:第一,幫在實處。嵇鶴齡一直沒有得到過實缺,落魄到靠著典當過活的地步。幫在實處,便見真情,使嵇鶴齡更沒有理由不感動。而且,更絕的是,胡雪岩知道嵇鶴齡有一種讀書人的清高,極要麵子,是決不肯無端接受自己的饋贈的,因此,他為嵇鶴齡贖回典當的物品,用的是嵇鶴齡自己的名號,並且言明,贖款隻是暫借,以後嵇鶴齡有錢歸還時,他也接受。這樣,不僅為嵇鶴齡解決了實際的困難,而且也為他爭回、保住了麵子。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從感情上打動嵇鶴齡。嵇鶴齡喪妻未久,除不多的幾個氣味相投的知己朋友之外,還沒有多少人來吊唁,胡雪岩對於她的亡妻真誠祭奠,以及由此透出的對於嵇鶴齡中年喪妻的不幸的同情,一下子就打動了他。有此兩端,我們也就難怪嵇鶴齡這樣一個十分傲氣的讀書人,會對胡雪岩這一介商人的行事作為刮目相看了。胡雪岩的做法,其實也就是我們今天常常說到的做人的工作要以情感人的原則。動之以情,要人相信你的情是真的,自然要示之以誠。事實上,胡雪岩如此相待嵇鶴齡,雖然也是為了說服他而“耍”出的手腕,但在胡雪岩的心裏,也確實有真心佩服他而誠心誠意地要結識他的願望。胡雪岩雖是一介商人,但他也的確時常為自己讀書不多而真心遺憾,因此也十分敬重真有學問的讀書人。從這一角度看,胡雪岩對於嵇鶴齡的真誠,也是不容懷疑的。後來為了解決嵇鶴齡的困難,他還親自做主,將王有齡夫人的貼身丫環嫁給了嵇鶴齡。這樣,兩個人就結下了金蘭之好。像嵇鶴齡這樣耿介清高的讀書人,胡雪岩都能使之心悅誠服地為自己辦事,這足以說明他在人際關係方麵手段之高明。高明就高明在胡雪岩不是那種重利輕義的商人,他為人做事很講究“情義”二字。這使每一位在他手下辦事的人,都覺得胡雪岩不僅是老板,還是朋友。3.全心全意輔助左宗棠胡雪岩和左宗棠初次見麵時,左宗棠對胡雪岩的印象很不好,言談之間總是惡語相向。甚至當胡雪岩獻上謁見左宗棠的見麵禮--捐的一萬石大米時,左宗棠的語氣還是充滿戒心地說:“這未免太破費了。老兄有什麼企圖,不妨實說。”“毫無企圖。第一,為了王中丞;第二,為了杭州;第三,為了大人。”胡雪岩說。“承情之至!”左宗棠拱拱手說,“我馬上上奏,請朝廷褒獎。”胡雪岩趁此巧妙地說:“有大人栽培,光墉自然感激不盡。不過,我有句不識抬舉的話猶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我說出來請大人一定不要生氣。我捐出的這批米,絕不是為了領受朝廷的褒獎。我隻是個生意人,隻會做事,不會做官的。”“好一個隻會做事,不會做官!”胡雪岩的話說到了左宗棠的心窩裏,他不由得拍著桌子,大聲地叫道,言語中充滿了讚賞。接著,胡雪岩又利用左宗棠與李鴻章之間的矛盾來捧左宗棠,說:“我在想,大人也是隻曉得做事,從不把功名富貴放在心上的人。照我看,這跟現在另一位大人物,性情正好相反。”前一段話,說得恰到好處,對於後麵一句話,左宗棠自然特別關切,探身說:“願聞其詳!”“大人跟江蘇李中函正好相反。李中函會做官,大人會做事。”胡雪岩頓了頓,又說,“大人也不是不會做官,隻不過不屑於做官而已。”左宗棠仰起臉,連聲說道:“啊,痛快!痛快!”一副遇見知音的神情。停了一會兒,左宗棠與胡雪岩稱兄道弟起來,“雪岩兄,你這幾年想必一直在上海,李少荃的作為,必然深知,你倒拿我跟他的成就比一比看。”“是!”胡雪岩答道,想了一下接著說,“李中函克複蘇州,當然是一大功。不過,因人成事,比不上大人孤軍奮戰,來得難能可貴。”“這總算是一句公道話。”左宗棠大為高興地說。至此,胡雪岩的一片真情完全流露,左宗棠也很受鼓舞,已完全把胡雪岩當成知己,大聲喊手下:“留胡大人吃便飯!”就這樣,前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胡雪岩用真心徹底改變了左宗棠對自己的態度。過後,左宗棠親自將胡雪岩送出去,他認為胡雪岩不僅會做生意,而且還對官場非常熟悉,是一個大有作為的能人。難怪杭州留守王有齡對他如此器重。雖然眼下有了這一萬石的糧食,但這也隻是杯水車薪,軍隊暫時解決溫飽,但災民仍然無糧可用。這個問題仍像幽靈一樣縈繞腦際,纏得左宗棠心急如焚,愁眉不展,一連幾天都沒有想到好辦法。胡雪岩早已弄清了左宗棠的難處,告別後,他就籌劃著幫助左宗棠解決災民的糧食問題了。他迅速到上海又籌集了上萬石大米運回杭州,一小部分送到了軍營,大部分救濟城裏的災民。這上萬石大米真是雪中送炭,不僅保障了軍士的糧食供給,而且解救了杭州的所有災民。左宗棠捋著花白的胡須,連日緊皺的雙眉舒展了,他高興不已,內心總覺得過意不去。他說:“胡先生此舉,功德無量,有什麼要求,不妨直說。我一定在皇上麵前保奏。”胡雪岩大不以為然,他說:“我此舉絕不是為了朝廷褒獎,完全出自本心。”這一句話可當真說到了左宗棠的心坎上了。左宗棠出自世家,以戰功謀略為名,在與太平軍的浴血奮戰中,更是功績彪炳。所以平素不喜與那些憑巧言簧舌,見風使舵之人為伍,對這些人向來鄙夷不屑。此時一句“完全出自本心”使左宗棠感覺遇到了知己。對胡雪岩頓時更覺親近,讚賞之意,溢於言表。糧食的問題得到解決,但軍餉還沒有著落。軍餉像重擔似的壓在左宗棠的心上。由於連年戰爭,國庫早已空虛。兩次鴉片戰爭巨額賠償猶如雪上加霜,使征戰的清軍軍費自籌更為困難。左宗棠見胡雪岩如此機靈,於是請胡雪岩為他想法籌集軍費。胡雪岩一聽每月籌集20萬的軍費,感到非常棘手,但他認為如果能夠順利籌集,左帥對自己會加倍信任。胡雪岩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便把自己的想法全盤告訴了左宗棠。原來,太平天國起義十來年,不少太平軍將士都積累了很多錢財,如今太平軍敗局已定,他們聚斂的錢財就不能帶走。應該想法收繳,但由於這些太平軍不敢公開活動,唯恐遭到逮捕殺頭,常常躲藏起來。胡雪岩認為左帥可以閩浙總督的身份張貼告示:令原太平軍將士隻要投誠,願打願罰各由其便,以後不予追究。左宗棠心有靈犀一點通。這確實是個好辦法,既收集錢財,又能籠絡人心,一箭雙雕。不過,這種做法還沒有先例,如果處理不周,後果不堪設想。左宗棠將心中的顧慮和盤托出,胡雪岩忙出妙策。他的理由是:太平軍失敗後,很多人都要治罪。但人數太多株連過眾,就會激起民憤,擾得社會又不安寧。這與戰後休養生息的方針背道而馳。最好的處置就是網開一麵,給予出路。實行罰款,略施薄刑,這些躲藏的太平軍受罰後就能夠光明正大做人,當然願罰,何樂而不為。左宗棠對胡雪岩的遠見卓識欽佩不已,當即命胡雪岩著手辦理。回去後,胡雪岩立即著手,張貼布告,曉之以義。不多久,逃匿的太平軍便紛紛歸撫,一時四海聞動,朝廷驚喜。借助這一機會,阜康錢莊也得利不少。通過這件事,左宗棠既了解了胡氏的為人,也了解到胡氏辦事的手段,知道這確實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於是傾心結納,倚之為股肱,兩人很快成為知己。從此以後,左宗棠在合作中不斷給胡雪岩幫助。二、以利誘人,金錢是神通廣大的胡雪岩深諳官場之道,恪守官場的潛規則。胡雪岩每次見官,袖管裏必揣上數額或大或小的銀票,逢人便送,投其所好,善拉交情,好交朋友。如此心機,偌大投入,自然是左右逢源,抬頭見喜,既平步青雲,又日進鬥金。“世間熙熙,皆為利來;世間攘攘,皆為利往。”這句話深刻地揭示出人們求利的本性,對於封建時代的官僚,更是如此。晚清時期官場的黑暗是眾所周知的事。“火到豬頭爛,錢到公事辦”,在清朝的官場,錢神是神通廣大的。清諺雲:“捐官做,買馬騎。”捐官(捐納、捐班)即為清政府公開推行的用錢買官製度。按照清朝的規定,除八旗戶下人、漢人家奴、優伶等不得捐官外,其他人隻要有錢,就可以買官當。“某大人以捐納致通顯。初捐佐雜,既而漸次捐升至道員,俄而得記名,俄而補缺,俄而升官,俄而捐花翎,俄而加頭品頂戴,曆任至封疆,無非借孔方之力為之。”清朝的吳趼人在《俏皮話》中揭露了捐官即買官的實質。在清朝,官職確實已成一種商品。“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政府都幹這等勾當了,清朝的地方官員當然明裏暗裏更加地有恃無恐。於是,買官賣官、貪汙腐敗等就成了明目張膽的行為。過年過節是清朝官場的官員最為忙碌的時節,可謂他們的活動旺季,上下打點,殷勤周到,生怕遺漏了某某關鍵人物。有些甚至變賣家產,趕搭官場這輛班車。正所謂“三年清政府,十萬雪花銀”。胡雪岩生活的那個時代,是一個“官本位”的時代。而胡雪岩所謂的“官商”之路,很大一部分也就是權與錢的交換,因此,胡雪岩在倚靠官場勢力時,很重要的一個手段就是用金錢開路。他為了拉攏官場勢力,從來不惜重金,收買高官,而他的一筆筆投資,也都得到了回報。結交官府的第一條是要舍得花錢。比如胡雪岩一聽說某某官員來看他,就從抽屜裏抽出銀票,放在衣袖裏去會客,視來人的聲望、地位,多則奉贈萬兩,少則三五千兩。人心都是肉長的,對不勞而獲的東西都有一種欲望。你這裏給他一個驚喜,回過頭他就會覺得你這個人不錯。給了這些人好印象,你以後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也就非常方便了。胡雪岩玩轉那些官員的方法顯得簡單而直接,但是,這一招是非常厲害的,官員們紛紛仆倒,任人驅使。1.擺平黃宗漢很簡單人在社會上行事,難免會遇到麻煩事,更何況是商場中的你爭我奪,官場中的爾虞我詐!胡雪岩信奉這樣一句話: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王有齡在胡雪岩的幫助下順利完成調動漕米的公事。一下子在浙江官場獲得能員的稱譽,很快就得到署理湖州府的美缺。按慣例他既已得州府實缺,就應交卸海運局坐辦的差使,但由於調動漕米落下的虧空一時無法填補,加上還有一些生意上的事務牽涉到海運局,王有齡想暫時兼領海運局坐辦。這自然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但要得到撫台的批準。不過,當王有齡向浙江撫台黃宗漢提出這個請求時,黃宗漢卻有意賣了個關子,對王有齡的請求隻做了一個模棱兩可回答,卻向他問及阜康錢莊的情況,並提出要請胡雪岩的阜康錢莊為自己代彙一筆一萬兩銀子的捐輸軍餉。王有齡自然爽快答應,說是隻要撫台大人招呼,給下錢來即隨時彙出。不料王有齡話沒說完,黃宗漢便端茶送客,而對於王有齡兼領海運局坐辦的事,也置之不理了。這樣一來,倒把王有齡弄了個雲山霧罩,不知就裏。還是胡雪岩看得準。這黃宗漢原是一個貪財刻毒、翻臉不認人,一心搜刮銀子而不恤下情的小人。浙江前任藩司椿壽,就因為沒有理會他四萬兩銀子的勒索,被他在漕米解運的事情上狠整了一把,以至生路全失,自殺身亡。胡雪岩告訴王有齡,他在黃宗漢提出代彙捐輸軍餉的要求時給黃宗漢的回答,是聰明一世,懵懂一時。黃宗漢哪裏是要自己借阜康錢莊交彙捐輸軍餉?他其實是要借海運局的差使,勒索王有齡的銀兩,而且“盤口”都已開出來了,就是一萬兩銀子。你王有齡不明就裏,還在那裏大包大攬,說讓他發下銀子即刻彙出,你如果不是有意裝糊塗,就是愚蠢,他哪裏還會理你兼領海運局坐辦的茬?在胡雪岩的點撥下,王有齡恍然大悟,趕忙在第二天代黃宗漢交了一萬兩銀子的捐輸軍餉。而事實上也真正是“藥”到“病”除,一萬兩銀子交出,他也隨即得到兼領海運局坐辦的批準。黃宗漢為官極為貪婪,但他從不公然索賄,手下人要是不給,黃巡撫也不會發作,但是,往後可以另外尋個名目,修理禮數不夠的屬下。胡雪岩是好樣的,他看得出黃宗漢的德性,隻有用銀子買平安。有了這次前車之鑒,胡雪岩對黃宗漢日後的索賄也就心照不宣了。辦理漕糧事件之時,王有齡與胡雪岩一行前往上海鬆江府這趟差使出發之前,“浙江海運局坐辦”王有齡提領公款三萬兩銀子,作為路上差旅盤纏。其實,三萬兩銀子當中,實實在在隻有一萬兩用於差旅,其他兩萬兩,則另有用途。胡雪岩事前英明指出,巡撫黃宗漢對錢財看得甚重,這趟出去,一定要給黃巡撫弄點好處,他要王有齡去探口風。果不其然,黃宗漢暗示要兩萬兩銀子,所以,胡雪岩就讓王有齡挪用公款兩萬兩,一路帶著,到了上海之後,彙到福建黃宗漢老家。胡雪岩辦事精明識趣,經常讓長官心裏想的得以實現,使得黃宗漢對他大開方便之門。後來胡雪岩在浙江的許多生意比如販運軍火,也是借助他的力量完成的。另外,嵇鶴齡被胡雪岩征服,順利地為王有齡解除了民變危機。王有齡見嵇鶴齡為他除去了一個心頭之患,頗為讚賞嵇鶴齡的才幹,決定為他向上麵邀功請賞。巡撫黃宗漢也滿口答應,並且還要為王有齡記功。可是,過了一段時間,王有齡調任署理湖州府的信禮下來,而真正的有功之士嵇鶴齡卻遲遲沒有收到委任狀。黃宗漢已經有所暗示,但嵇鶴齡一介書生出身,生性孤立耿介,他知道官場雖然明鏡高懸,實際上是最黑暗、肮髒的地方,他是寧願拿錢去塞狗洞,也不會拿錢去賄賂那些張著血盆大口的官僚的,所以他內心十分憤懣,對請功一事再也沒有興趣,不聞不問了。而王有齡見為自己立功的嵇鶴齡的委任劄至今沒有下來,心裏麵十分著急,他決定親自登門去拜訪一下黃大人。礙於他的頂頭上司何桂清的麵子,黃宗漢對何大人的忘年之交、自己的下屬王有齡禮遇有加。王有齡不好開誠布公地向黃宗漢谘詢嵇鶴齡委任的事,隻是旁敲側擊地說自己的這次升遷,還多謝黃大人的栽培,而自己隻是幕後操縱者,如此嘉賞,實在是受之有愧。他想以此來提醒黃大人,真正立功的人還沒有得到該有的獎賞。黃宗漢似乎不明其意,他隻是問胡雪岩阜康錢莊開張後的經營狀況如何,並附帶說自己準備到阜康錢莊去給老家兌彙二萬兩銀子,以略表對家人的孝心。而對於嵇鶴齡委任一事,他隻字不提。王有齡對黃宗漢的暗示置若罔聞,他不解其中暗含的意思,繼續在“旁敲側擊”。黃宗漢很不高興,眼一瞪,推說自己身體有恙,不能久陪。王有齡隻好起身告辭。胡雪岩從王有齡那裏了解到這些情況後,微微一笑,滿懷信心地告訴王有齡,不出三日,嵇鶴齡的委任劄就會下來。回到阜康錢莊,胡雪岩立即讓夥計準備二萬兩銀票,然後以嵇鶴齡的名義寄往黃宗漢的老家,事辦成之後,把彙票的底根給黃宗漢送去。果然不出三天,嵇鶴齡的委任劄就下來了,他填補了王有齡調任後留下的浙江海運局“坐辦”的空缺。王有齡佩服胡雪岩料事如神,嵇鶴齡讀書人清高的麵子得以保留,也了卻了王有齡知恩要報的一樁心願。麵對同一件事,嵇鶴齡、王有齡、胡雪岩三人的態度,認識不一樣,結果也就不一樣。嵇鶴齡稟性清高、狂傲,對行賄這種事不齒,他寧願拿銀子去塞狗洞,也不願去意思意思,結果雖然安撫民變功大,而獎賞卻拖延不給,還不如坐享其成的王有齡。事情到了胡雪岩手裏,卻有了另一番觀感。水往低處流,人卻是往高處去的。人的性格本來和自然萬物的性格有所不同。總不能水取下瀉之勢,人也不求向上和前進。事情都是人做出來的,不通的總要想辦法讓它通暢才是。生了瘡要醫,化了膿得擠。既然“千裏做官隻為錢”,那麼不妨因勢利導,就沒有辦不成的事。這是胡雪岩一貫的觀點。胡雪岩這種走後門、行賄賂的做法,雖說不夠光明正大,為人所不齒,但要使事情能夠更好更快地解決,不得不如此。這種想法與做法盡管有急功近利之嫌,但最終結果卻是皆大歡喜,令人滿意的。在胡雪岩那個時代,身為商人,要與官府打交道,權錢交易是不可避免的。圓融的處世,是胡雪岩成功的又一重要因素。胡雪岩行賄並不隻限於在位當權者,他深知“政治投資”的重要性。當時何桂清任江蘇學政,胡雪岩聽說浙江巡撫黃宗漢有去意,就拋開繁忙的商業生意,置辦了一船土特產,帶著美妾阿巧專程去蘇州拜訪何桂清,勸說他進京活動。日後何桂清以兩江總督銜署蘇淞杭地區,胡雪岩憑借其信任關係出謀獻策,為自己也爭得大量經營上的便利。胡雪岩行賄,最善投其所好,好古玩者則送以古書畫;好寶物者則投以珠寶重器;有好兩口的,則奉贈上好煙土,等等。胡雪岩進京,為借洋債打關節,探明戶部尚書寶鋆平生甚好古書畫,就以三萬兩銀子,在市場上購得吳道子真跡,撿了時候送到寶鋆府上。寶鋆得此物,輾轉把玩甚為喜歡,等再上朝時就變了口風,不再反對借洋款了。胡雪岩所謂拿銀子鋪路,自然是他為了打通官場路子,尋求官場保護有意為之。用我們今天的眼光看,他的這種方式,無論在當時還是現在,都屬違法,絕對是應該鄙棄的。隻是如果放在他那個時候,我們又很難簡單地指責胡雪岩的這種手段。用他一個商人的道德標準,在商言商,隻要能夠培植起自己的靠山,能夠讓自己賺到錢,目的也就達到了。舊時官場的腐敗,又哪裏能夠由類似胡雪岩這樣的隻知道“銅錢眼裏翻跟鬥”的商人負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