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爔依然垂著頭,“這是一件塵封很久的事了。她……十四歲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播音員,那個人已經有妻有子了。何穎一直尊稱他為‘叔’。後來……那個人開始教何穎如何作一個好播音。一天夜裏,那個人把何穎帶到了他的播音室,把天真爛漫的何穎強暴了……”
“禽獸!”我一邊哭一邊想表達我的憤怒,“他怎麼可以……何穎才十四歲呀……十四歲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哪兒和泥呢。”
宸爔停了一下,說:“你明白那對一個小女孩的傷害有多大嗎?何穎受傷的不僅僅是肉體,還有心靈!”
“我不明白,但我可以想象,”我苦笑一下,“因此她拒絕李翰?”
宸爔說:“嗯。她告訴過我她愛李翰,所以她不想傷害李翰。她逃避,她作賤自己。甚至……她和不同的男人……那個……她想掩蓋當年的羞辱和現在內心的矛盾,可是一個人的心傷哪是那麼容易好的,而真愛總是不能忘卻的。”
我停止哭泣,盡量壓製自己的情緒,“我覺得她不應該這樣。她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李翰。為什麼兩個人做不成愛人就會走向彼此傷害?”
“那你呢?”宸爔抬起頭深情地看著我,“你也在逃避。逃避的不是別人!是我!我呀!”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宸爔繼續說:“不,你不記得這裏嗎?這個房間?”
我搖搖頭。
宸爔微微一笑,“看來,你的心裏是隻有誠然一個人了,在這裏,這個房間裏,何穎介紹你和我認識,我一直都沒有忘記。”
我恍然大悟,“你……當時……我……”
“霏霏……如果說何穎在逃避,那麼你也是……隻不過你逃的不留痕跡……霏霏,你讓我覺得好像……”
“別說了”,我站起來,推開門就走,隻能依稀聽見他說“什麼時候你能聽我把話說完?”我苦笑一下,想:“永遠不可能……”
第二天,我的新上司給下達了一項超級困難的任務——讓我去遠郊一個嘰角旮旯的小地方去采訪一小老頭。這個小老頭賊拉能耐,收破爛能摸到一錢包,內有巨額資款。你說人要是碰上這好事你就歇那兒得了,還交公!整得落上一好市民的稱號。這種人沒幾年就掛了,還爭當什麼“好少年。”我就擔上了采訪這個小老頭的任務。
翻了翻黃曆,我挑了一個好日子決定去采訪這小老頭。
“我的天!”我從窗戶往外一看,“下雪啦……不是吧?我這麼點兒背嗎?”
我一同事也看了一眼,曰:“霏霏,你今兒還有一采訪吧。”
我無奈地點點頭,“可不是。這……要不就不去了。就一小老頭,采不采地也沒啥意義。”
同事連忙說:“你還是去吧,剛回來上班別惹事,以後你再曠班。”
我馬上點頭,“對,對。得去!我叫我老公送我!”於是我給誠然打了一電話,“喂,小然然,是我。”
“哦,幹嘛?”誠然那邊似乎挺吵的。
我調高了分貝,“我今天要去采訪,你快開咱的菠蘿來接我去!”
誠然不耐煩地說:“霏霏,我這兒頂重要一個飯局,過不去,你能明天嗎?”
“我跟采訪那人約好了,我剛剛回複原職不能惹事,”我開始撒嬌,“求你,求你啦……快來吧……以後我承包一個月家務。OK?”
誠然說:“你別說了。我去不了,行了。”
“啪”電話斷了,
我氣得直拍桌子。這是怎麼回事!
我同事又說:“現在的男人都不行,也就拿結婚當一擋箭牌。‘男人靠得住,母豬也能爬樹,’這都是對誰說的!”
“我就找一靠得住的讓你見識見識,”我一堵氣拿出手機給宸爔打一電話。“喂,我是霏霏,你在哪兒呢?”
“我現在在外麵,有事嗎?”
我心想為了我尊貴的麵子,咋也得把他整來。“我出去采訪一人,現在又下雪了,你能送我去嗎?如果你和嵐逍在一起就算了,那地方又偏又遠。”
宸爔頓了一下,說:“嗯,可以,今兒嵐逍在外教書,我隻要明天上午去把她接回家就行。你現在在報社吧。我馬上去接你。”
“好,我等你!”我掛了電話。
“呦,呦,呦,”同事又開始嚼舌根子,“好一句‘好,我等你。’沒想到任霏霏你在外麵也……哈哈……真是‘家裏紅旗不倒,對外彩旗飄飄。’你挺能耐呀!”
我狂憤,“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我一鐵哥兒們。我隻是想證明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沒良心。看你還亂亂一套一套的,一會兒什麼‘母豬,’一會兒又‘彩旗的。”
過了一會兒,宸爔在樓下了,我就樂顛顛地走了。宸爔開著一輛綠色大眾菠蘿來了,要多帥有多帥。
我險些噴血,“你居然偷開我們家然然的車!你的大奔呢?”
宸爔極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很早買的,因為我希望有一天你會上我的車。我以為永遠不會這一天,原來幸福來得這麼快。”
我才不理會他,上了車再說,這車很久沒用,各方麵卻很新。無論怎樣,和坐在誠然車上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也許有些興奮吧。宸爔開車比誠然穩當,我就懷疑這和誠然心浮氣躁有關。
“喂!那天蘇亢瞎勒勒,回家嵐逍沒饒了你吧!搓衣板是難免了吧。”我打趣說。
宸爔差點沒撒開方向盤掐死我:“好像和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似的。”
我一撇嘴,“是和我沒關係呀,誠然又沒罰我,哈哈……”
“看來我還是娶對人了,嵐逍可不像你,人家嵐逍溫柔體貼,哪兒像你!”宸爔說。
我火了,“幹嘛跟我比呀。”
宸爔半天不說話,好一陣兒才開口,“說起來,誠然呢?”
這一句又中了我的傷處,“誰曉得,有應酬吧!現在他是越來越忙了,我算比不上嘍。”
“你呀,嘴上從來不饒人!”宸爔說。
外麵雪依舊下得很大,車隻是緩緩地開,實在分不清方向。開了好一會兒,車才緩緩駛進小老頭住的長長的破胡同。忽然,不知打哪兒竄出一些人攔在車前。
“哧——”宸爔被迫停了車。
“怎麼回事?”宸爔推開門下了車。太匆忙,他連外套都沒穿。
我聽到外麵有宸爔的叫罵聲,他這麼斯文一人應該不會罵街呀。我出於試探地把車燈打開照亮前方。啊!外麵有七八個人,有男有女,流裏流氣的,宸爔混在他們之中在講著什麼。雪沒有停,這個場景可怕極了,好像書中常出現死人的夜晚。
突然一染了紅發的女子把車門打開,“出來!賤貨!”
我渾身上下直哆嗦。
“你他媽的是死人呀!”紅發女子動手拖我,愣是把我拽下車,死命摔在地上。
“你們要幹什麼!”我大喊一聲。
宸爔跑過來抱住我,輕聲說:“他們來者不善,都是一些小流氓。如果一會兒給他們錢也不行你就趕緊跑,我阻著他們保你周全。”
我嚇壞了,隻是死命沉在他懷裏,也許讓我現在跑我都跑不動了。
“這是怎麼著啊,你們撞上人了!”紅發女子又拉過一藍發女子,“你看看她傷的!”
那藍發女子好好地立在那兒,渾身上下一點兒傷都沒有,長了眼睛的都能瞅出來。
“我們沒撞人!”我說。
“不,不,是我們撞的,”宸爔說:“你要我們賠多少?”
我抬頭看看宸爔,他鎮定自若從容不迫的神情似乎已經消失。以前我說他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現在他也慌張起來了?
紅發女子使了一個眼色,這些人好像訓練有素,兩個男的抓住了宸爔,兩個男的抓住我,硬生生地把我倆分開。
“喂,喂,開車撞人的是我,你們要怎樣衝我一個人來!別動那位小姐!”宸爔掙紮著。
紅發女子說:“果然是夫妻。媽的!老娘感情上受過挫你知道嗎?你在這兒裝什麼情聖!”她手一揚,“給我打!往死裏打!”
又竄出幾個男的,一人手裏提一根棒子。一聽那紅發女子下令便來了勁兒,幾個人把宸爔團團圍住,三五根棒子往他身上削。我一看鬧真的了,一下了崩潰了。
“救命呀——救命呀——”我聲嘶力竭地叫。
“吵死了!我操你媽!”紅發女子抬起手,來來回回扇了我好幾巴掌。“那個男的教訓過了,該你這個騷貨了。”
那幾個男的收了手,其中一個對紅發女子說:“大姐,我們怕弄出人命來,我看他快不行了。”
“弄出人命也有我兜著,”紅發女子頓了一下,“得,得,這樣吧。反正弄死這個婊子比較重要!”
我抬頭一看宸爔,立即失聲叫了出來,“宸爔——你沒事吧!宸爔——”他倒在血泊裏,全身上下都是血。他周圍的雪也是紅的,好像死了一樣。天啊!
亮光一閃,紅發女子拿出一把匕首。
“啊——”我是真的害怕了,“你……”
紅發女子拽過我的手在我胳膊上劃痕。我痛得嗷嗷直叫。不一會兒,一條胳膊上也掛滿了血,我已經叫不出來了,嗓子喊破了。沒辦法就隻能哭……
“別,別碰她……”宸爔居然開口了。
“宸爔……”我的喉嚨沙啞了,叫不出聲了。
紅發女子才不管那麼多,又提起我另一隻手,塑造了又一個血臂。她對手下說:“看看大姐我能不能當新一代的畢加索。”她抓起我的右手,“你是一寫東西的吧,以後可以輕閑了。”她一用勁,匕首閃過,削掉了我的小指。
“啊——啊——”忘記了疼痛,我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手指……這樣……“你殺了我吧!”我的右手上多了一條血線。
“我有毛病呀!殺你我犯法!”紅發女子笑了笑。
我撞開束縛我的人,傾身去撞她手裏的匕首,一刀刺進我的肚子。
“你……你……”紅發女子呆住了。
我說:“匕首上隻有你的指紋……”
“快走!”紅發女子撥出匕首,帶著那些人匆忙地跑了,臨走還不忘推了我一把。
一下子我倒在地上,不,是倒在血裏……雪裏……我依稀看見自己掉的小姆指……好可怕……真的好可怕……我爬向宸爔輕輕抱著他。
“你的肚子……還有手……在流血……”宸爔勉強開口,“對不起……沒有保你周全……都是我……不好……”
“別說了……”我的聲音像老牛。“宸爔……你不要死……不要……”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誠然、何穎、李翰、老範、樸證都在……
“霏霏……”誠然一直握著我的手,“對不起,我該死!”
我微動了一下——痛,肚子很痛……
“宸爔呢?”我問
何穎勉強笑了笑,“他……也沒事,隻不過傷得太重不能動,嵐逍正陪著他呢。你也一樣,別亂動,肚子上開了花一定很痛。”
我哭著點點頭,“痛死了!”我抬手想擦眼淚,猛然看見自己的四指,“我……我的小指呢!啊!怎麼……小指呢!”
老範強忍著淚水,“霏霏……我們發現時已經晚了,你別太難過……”
“任大小姐別傷心,這是一個意外,一切都會過去的。”樸證安慰我。
“是呀,”李翰又說:“讓姐夫陪著霏霏吧。”
他們都出去了,隻剩下我和誠然……
“你走開……”我甩開他的手,緊緊地蓋著被子。
誠然眉頭一皺,“霏霏……”
我大喊:“你滾開!你這個懦夫!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一手造成的?你講不講道理呀!”誠然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和宸爔出了事,大家都不好受!我心裏更難受,你對我一個人發火有什麼用!是我打的你?還是我打的宸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