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去理他,隻轉身望著花生。他眼中的喜悅仍在雀躍,像兩隻歡騰的小鳥。
“姐姐,快說,這個故事好不好聽?”
樹枝在火中劈啪的響著,飛揚出一道道火星,在空中劃過明亮的弧線。女子的臉有一半隱在黑暗的影中,顯得有些詭譎。
“好不好聽呢?我隻知道它是真實的,就如同黃帝斬下蚩尤的頭顱一般,那滾燙的血還在腳邊流淌,可轉眼之間,眾生便如退去的潮水,數百年的時間一晃便過去了。時間用它蒼涼的輪,消亡了一切有形和無形,你若覺得心灰意冷,就隻管坐下來,聽聽人類最早的故事吧。”女子的眼,頓時陷入一片深沉的古荒。“這是我在苗寨的竹樓裏,聽一個紅衣老婦講述的。”
“風穿梭於時間的肩膀,女媧拾起人類的希望……
當第一個子民誕生,她便是高貴的王……
女媧在她的心裏勾勒出善良,又將美麗寫在她的臉上……
伏羲賦予她一種力量,那是秉承了火而來的倔強……
他們輕輕的放她在大地之上,於是雲端飛出了霞光……
人族就此誕生啦……不要懷疑,她是我們萬世的王……
從此以後的王,都會繼承這種力量……
她們按照五行的順序,循環往複的出現在王邑的石頭城上……
女人才是曆史的開端,那時大荒多麼的自由和頑強……
黃帝還沒有出生,卻已經有神族住在大荒……
大荒啊……穿越亙古的大荒……見證了王的崛起,也經曆了無數的絕望……
能夠馭火的王啊,請不要拋棄子民獨自神傷……
你的足跡遍滿四野,結繩記事也記不下你如此多的過往……
就讓七弦琴來陪伴我,來把這故事從頭說起……”
第一卷南荒荊棘王冠
我的故事,該從久遠劫前的一個夜晚講起。
那是女媧造人後不久的事。八荒之中,人神鬼魔,魑魅魍魎共居。故事就在這片混亂蒼茫的大地上發生。
南荒深處的密林中,狂風大作,雨箭打在芭蕉葉上,發出一片駭人的轟鳴,好像炸開在頭頂的悶雷。一行商旅躲在茅草棚下,男人們背靠背圍成一圈,十指相扣對著狂怒的老天慌亂的祈禱著。雨水穿過茅草打在人們****的身上,他們的膝蓋幾乎浸泡在水裏。喃喃的祈禱聲在雨水和雷電中掙紮,此起彼伏的回旋在夜的上空。
忽然間,一個炸雷撕裂烏雲。眾人忙抬眼看去,天幕裂開一條血淋淋的口子,血紅的光破空而出。一個大火球順著天空的傷口一抖而落,瞬間,紅光刺得人們眼睛生疼,伸手摩挲的當口,竟有血從眼角滴落。男人們捂著眼睛,發出痛徹心扉的哀嚎。那火球剛好落在草屋頂上。轟的一聲,火光衝天。卻在這時,震天的啼哭聲在眾人身後響起。
火光裏,一個女人仰起頭。濕發猶如墨跡,沾染在臉頰和脖頸。
“快走。”她抬手扯斷臍帶。用虛弱的聲音喊道。
男人們依舊將她圍在中間,一起朝外退去。剛剛退到門外,那草屋已經轟然倒塌。
女人****著身體,注視著孩子,臉上現出一絲喜色。男人們匐倒在地,用低沉的聲音奉獻著自己的祝福。女人微笑著舉起嬰兒。冰涼的雨水仿佛一道道利劍,卻在接近嬰兒的一刻發出“嗤啦”的響聲。仿佛被火灼傷一般尖叫著退去。
女人站在那裏,雨水幾乎已將她浸透,沿著她精致玲瓏的曲線流淌成一條條小河。她的身體晶瑩而飽滿,就像能照亮夜空的月亮。那長如海藻般綿延開去的發絲,在夜風裏妖冶的綻放。
她就是我的母親,贏。
人族的首領。擁有著超越凡人的木的特質。在人族的頭人之中,最純正的血統是依據五行而繁衍傳承的。因而,被贏高高舉起的我,是秉承了馭火的天賦而來的。在親眼目睹了在我身邊呼嘯著退去的暴雨後,族裏的人們默默的承認了我的地位。
那時候的人族是母係社會,男人沒有掌管社會生活的權利,他們必須服從女頭人的命令並隨時聽從召喚,必要的時候還要奉獻自己的生命。然而,在我出生時,族裏已經發動過一次叛亂。
當時我還在贏的肚子裏。
一個叫鮭的男人竟然也宣稱自己可以馭木。這在族裏掀起了軒然大波。當時,他幾乎掀翻了我母親的統治。在逃亡時,母親和她的餘部扮成了商人。
可能是天意,贏和鮭的妻子蔚同時生產。世人都在期盼這樣的時刻,他們要看看,誰的孩子可以秉承並繼續這種天賦。結果可想而知,蔚生下了一個平凡的孩子,而我的母親贏,卻在逃亡的途中,生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