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贏始終沒有孩子,她和子風到底有沒有相愛我不知道。總之,族人們都以為我死了。當我圍著頭巾穿梭在王邑的集市上時,時常聽人們說起煬的故事,說起煬的時候,人們會極盡能事的說她凶狠殘暴。也有人說她是個怪物,妖孽,甚至是不祥之人。當然,還有更多的人,他們認為,煬是最神武的戰士,是人族安樂太平的締造者。
一百年後,我偷偷潛進王邑。我知道,贏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令我沒想到的是,紅宮在那天似乎是一座空城。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子風,我的父親。他坐在贏的床邊,環抱著我老去的母親。我猜測,贏屏退了所有人,或許就是為了等他。
“我覺得很幸福。”我的母親蒼老的臉上浮起一朵美麗的笑容。
子風輕輕握著她的手,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眸子裏的溫柔。“我也是。”
“我已經下令,王位傳給澤炯的後人。”贏微笑著。“女王時代已經過去。”
“我還記得這個人。”追風輕聲說道。
“她會不會怪我們?”贏仰起頭望著子風的臉。他仍舊那麼年輕英俊,和一百年前贏初次見到他時沒有什麼區別。
子風搖搖頭:“她是懂事的孩子,會明白你的苦心。”
“我親自宣布了我女兒的死訊。”贏有些哽咽,蒼老的身體輕微的顫抖著。
夕陽西下,透過窗子灑進一片柔和的玫瑰色。贏伸出手,好似想撈起夕陽的光芒一般淩空輕擺著。“多美的夕陽呀,我要記住今生的一切。”
子風將唇印在她的額上:“若是煬不死,你就必須殺死我。這樣八荒將繼續陷入戰爭。”
“是啊!我是王,必須殺死孩子的父親,因此孩子和父親隻能活一個。”贏蒼老的眼中流下一道渾濁的淚。“原諒我,煬。”
我站在門外,風透過窗子在回廊上鳴響,夕陽溫暖著我的臉龐。我緩緩搖頭,我怎麼會怨恨我的父母,是他們將我帶到這個世界上,盡管戰火彌漫,盡管愛而無緣。
贏死了,子風在那晚離去。從此再也沒有人知道不死族的消息。我漸漸忘了時間,火浣衣失去了光澤,遠遠看上去,我隻是一個披著破爛皮氅的滄桑女子。後來,岸從鬼蜮裏取出一把七弦琴。我學會了彈奏,時常彈給寂寞的月色。岸說,那是裘蘭的琴,我想,管它是誰的,我隻知道,我很寂寞。
更令人傷心的是,我再也沒有夢見芒,他好像泡沫一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除了記憶,我似乎再也尋不見他的蹤影,有時候,望著空涼的月輪,我甚至會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於是,我想到了幺兒。大戰後,我連睡五年,那是唯一一次與芒在夢境中團聚。一定是幺兒,一定是他。
然而,在找尋幺兒之前,我還必須找到另一個人。一個坐在月亮裏,望著瑤花飄落的男子,他白淨的臉上有淡淡的憂傷。有時候,等待無關於愛情,隻因光陰無瀾,我又允諾去尋他。
這就是王的故事,一個漫長的故事,和一個需要等待才能了然的結局。
天亮了,雲彩裏透出清澈的日光。花生湊過來,定定的望住女子的眼:“煬後來怎樣了?”
煬後來曆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那個轉世的人。女子輕輕笑著,然後指了指天邊的日頭。“你看,太陽升起來了。”
花生轉過身去,他揉著眼睛,忽然間覺得有些恍惚,那日頭緩緩升起,仿佛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把清澈朗然的光灑落人間。
“她找到離盞了嗎?”花生執拗的問道。
女子緩緩站起身來:“找到了。”
“那他們要說些什麼呢?”花生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望了會太陽,轉過身來,卻發現女子已經消失了。他忽然間覺得心裏一空:“人呢?”
女子坐過的地上有一個粗布包裹,他走過去撿起來,輕輕揭開,竟是一把短劍,上麵有著奇怪的花紋。花生頓時皺起眉頭:“怎麼會?”
火雉走過來,拍了拍他的頭:“你小子掉魂了?快走!開拔了!”
花生狠狠瞪了他一眼:“這花紋……”
火雉低頭看了看:“怎麼是你背上的紋身!”
“還有這個,這是什麼?”火雉指著短劍下麵的一枚墜子,驚訝道。
花生垂眸看去:“好漂亮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