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槃知道,那個握著官印的也不過就是裝裝樣子。在縣吏之中,除了從九品的各房管事,官印就隻是真正的印章,沒有任何的威能了。
可老百姓並不清楚,他們看到官印的模樣就是怕的,那是官威,是得自玉璽和民心的威能。
三人一進來,那手持賬冊的就立即道:“看清楚我們三個的臉,看清楚我們這身衣服,這位是咱們江邊鄉的稅管張大人,以後誰說話都不好使,就是咱們張大人負責收你們的稅。”
那張大人傲然的點點頭,顯然對這個介紹很滿意。
他把官印一亮,“認識這個不?江邊稅管,你們南山村的稅蓋了這個章就算過關了,沒蓋,那就等咱們縣尊大老爺下令,見什麼拿什麼。”
老裏長立即上前,“張大人,我們南山村實在是沒什麼可交的了,連口糧都交了。”
張大人卻隻是一撇老裏長,“劉老幹兒,你還沒死呢?”
石槃一皺眉,這些人,當真無理。
張大人伸手攬住老裏長,湊近臉道:“你們不行啊,跟南梁村學學,賣兒賣女都把稅交了。”
他轉頭看到了在角落的春妮,臉上立即掛起淫邪的笑容,“這妮子長得就不錯,最起碼值個五兩銀子。”
劉茂一下就怒了,“狗官,你敢再說一句試試?”
“我艸?”張大人一下就不開心了,對身邊人道:“這小子誰啊?”
拿賬冊的立即翻了翻,“劉茂,家裏還有個跛子父親。”
“嘿嘿,我看他爹一定是裝瘸,給我把他爹的稅也加上。”張大人立即耍起了官威。
劉茂當即就想要上前,卻被其他青壯硬生生拉住。
張大人一口唾沫吐在劉茂臉上,“敢特麼瞪眼看我?信不信你死了的老娘我都給你找出來把稅加上?”
可張大人往劉茂這邊一看,順著視線就看到了攤開晾幹的《萬民狀》。
老裏長心裏一驚,趕緊往萬民狀那邊靠。
張大人卻動如脫兔,一下蹦到了萬民狀前麵。
“完了。”老裏長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張大人卻一指萬民狀,怒罵道:“這特麼是什麼?來來來,何賬房,你過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麼?”
竟然也是個不認字的。
那手拿賬冊的靠近一看,冷汗就下來了,“這……這是萬民狀啊!”
雖然不認字,但是萬民狀還是聽說過的。
這話一出,老裏長等人也都急了,齊齊向著萬民狀衝來。
張大人卻反手就是一耳光,啪的一聲抽在了最靠前的老裏長臉上。
他伸手就要抓起萬民狀,卻聽到一聲冷喝:“放肆!”
這一聲喊,聲若洪鍾,震蕩的所有人都耳膜生疼。
官術·洪鍾大呂!
這是最基礎的官術,卻可以震蕩心神。
“麻蛋,誰啊?誰喊這麼大聲?”張大人喊著,四下尋找起來。
那邊手握賬冊的何賬房卻已經跪倒在地,驚恐的看著前方。
他看得方向,正是石槃所在。
就見一方銅色龍首印綬漂浮在一個書生的胸前。
那書生一身淡青色單衣,麵容古井無波的看著他們,對囂張跋扈的張大人視若螻蟻一般。
張大人嘴角抽動,“就特麼剛剛你喊的啊?你特麼……”
“放肆,見到本官,為何不拜?”石槃的聲音舒緩卻帶著凜然威儀。
張大人這次也發現了不對,可他卻一臉茫然,他懵了,這裏怎麼會有執掌官印的真正的官員?
一句為何不拜,周圍的村民卻已經齊齊跪倒,對著石槃叩拜在地。
石槃伸手觸摸官印,官術再次發動。
官術·明察秋毫!
官印聯通望海縣皇冊,石槃淡淡道:“張力仁,宣德十三年生人,以屠豬販肉為生。升平二年三月,捐獻抗倭稅三十五兩白銀,縣尊感其誠摯,任命為江邊鄉稅管。可有錯?”
張大人哆嗦了,立即跪倒在地:“大老爺饒命啊,我也是一片赤誠,都是為了抗擊倭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