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好遊乎?此地有十裏桃花。先生好飲乎?此地有萬家
酒店。”李欣然至。乃告之:“桃花者,潭水名也,並無桃花。萬
家者,店主人姓萬也,並無萬家酒店。”李大笑,款留數日,贈馬
八匹,官錦十端,而親送之。李感其意,作《桃花潭絕句》一首。
涇川人汪倫慕賢若渴,但與李白又素不相識。為了把大詩人請來
做客,他便抓住李白的兩個嗜好,故意玩弄詭辯,投其所好,把客人
騙來再說。把“桃花潭”說成“十裏桃花”,是生拉硬扯,而“萬家酒
店”中的“萬”倒是個多義詞,既可作數目字解,也可作姓氏解。既
然前麵有著“十裏桃花”,與“十裏”相對應,這“萬家”自然是指酒店
之多了。“萬家”在這種特定的語言環境中,其意義是確定的。這
就難怪聰明過人的李白也深信不疑,欣然前往。
還有一種常見的表現形式是將似是而非的兩個概念混為一
談。例如,把“經驗”與“經驗主義”劃等號,又如,把“集體婚禮”說
成“集體結婚”。
上麵我們列舉了混淆概念、偷換概念的幾種常見表現方式。
判斷是由概念組成的。把一個判斷偷換成另一個判斷,我們就稱
之為偷換論題。在一個論題中,偷換了概念,也就偷換了論題。偷
換概念的手法也就是偷換論題的手法。
報載某城市發大水,連銀行的保險庫都未能幸免。一個客戶
發現寄放在銀行保險箱裏的唐伯虎畫被泡爛了。銀行方麵不肯
賠,還說出一句精妙的辯護詞:“你的畫不是還在鐵抽屜裏嗎?”《新
民晚報》一篇《把錢藏在哪裏好》的文章說:“我頓時就被嚇住了,萬
一保險庫不是水淹而是火攻呢?我辛辛苦苦節約下來的獎金工資
不是像飯店裏的叫化雞那樣讓火烤著烘著,最後成了一堆黑灰嗎?
萬一銀行說你的東西不是還在你的抽屜裏嗎?我們銀行又沒開過
你的鎖呀!說不定你鎖進去的就是一捧灰呢。”此番揶揄,令人
捧腹。
有這樣的情形,用偷換論題的手法來表達特殊的感情,還特別
出彩。威爾遜任美國新澤西州州長時,他接到來自華盛頓的電話,
說本州一位議員,即他的一位好友剛剛去世。威爾遜深為震撼,他
立即取消了當天的一切約會。幾分鍾後,本州一位政治家的電話
打了進來。那人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希望代替那位議員的位
置。”“好吧。”威爾遜對那人迫不及待的態度感到惡心,他慢慢地回
答說:“如果殯儀館同意的話,我本人是完全同意的。”
“代替那位議員的位置”本意顯然是“要代替當議員”,被威爾
遜故意說成“要代替他在殯儀館中的位置”。對急於補缺者的鄙視
之情表達得不可謂不充分。
在對話中,違反同一律的錯誤表現為轉移話題。成語“王顧左
右而言他”成了轉移話題的專門術語。此語出自《孟子·梁惠
王下》:
孟子謂齊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幹妻子於其友而之(到)楚
遊者。比(及,到)其反(返)也,則凍餒(餓)其妻子,則如之
何?”王曰:“棄(絕交)之。”(孟子)曰:“士師(司法官吏)不能治
士(基層小吏),則如之何?”王曰:“已(罷免)之。”(孟子)曰;
“四境之內不治,則如之何?”王顧左右而言他。
孟子問了三個問題,前兩個涉及下屬的錯誤,齊宣王對答如
流。一個問題答完了,再轉入下一個,雙方遵守談話規則。一涉及
自己的錯誤,齊宣王便左顧右盼扯到不相幹的事上去。
除了上麵所說之外,還有一種常見的偷換論題的手法:改變
詞序。
據說曾國藩與太平軍作戰,起初在戰場上,孔子搬家——盡是
書(輸),但他又不能欺騙皇帝,因此,他在奏章中寫有這樣八個字:
“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手下的秀才一看不妙,提筆一揮,改成“屢
戰屢敗、屢敗屢戰”。一字不易,但是強調的重點不同了。前者消
極,陳述接連敗北;後者積極,這才避免皇帝怪罪。
這種改變詞序以改換論題的方法,有時可以為我所用。電影
《藍色的海灣》中有一位老工程師無限感慨地念了兩句古詩:“夕陽
無限好,隻是近黃昏。”一位廠領導立即糾正說,應該是“隻是近黃
昏,夕陽無限好”,這就抒發了“但得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
的意思。詞序一變,情調迥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