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秋的家裏一切如常,吧台上的伏特加靜靜地等候著主人的出現,隻是現在,伏特加的主人換成了我。我坐在吧台上,熟練地打開一瓶伏特加,自飲自酌了起來。我終於明白了瑾秋當初的心情,也明白了瑾秋的MP3裏為什麼放的都是些悲歌。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向日葵情懷終究是虛無縹緲的,天塌了,哪裏還會有向日葵的存在?我吟誦著李白的詩,放聲大笑,原來痛到深處,是沒有眼淚的。那片向日葵隻是一個少年用他父母的錢為我買下的一片地而已,如果我喜歡薰衣草、喜歡玫瑰,方遠航也可以為我買下。追求喜歡的女孩,小小的葵園又算得了什麼。我不恨遠航,我們終究年少氣盛,天真的認為什麼事情都可以解決。卻不知道,在強大的外因麵前,愛情是那麼的脆弱、不堪一擊……
正當我沉浸在回憶裏的時候,手機響了,鈴聲是我在十七歲那年特意設置的,一直都沒有改變,我聽著熟悉而又陌生的鈴聲,內心深處一片淒涼。
什麼樣的心情
什麼樣的年紀
什麼樣的歡愉
什麼樣的哭泣
十七歲那年的雨季
我們有共同的期許
也曾經緊緊擁抱在一起
十七歲那年的雨季
回憶起童年的點點滴滴
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嘉惠。
“昭楠,你幹嘛呢?一直都不接我們的電話,都快急死我們了,你看看你手機上有多少個未接來電啊。”電話那頭傳來了嘉惠急切而又暴躁的聲音,震耳欲聾的嗓音讓我頓時把我拉回到了現實。
“嘉惠也是著急,沒有針對你的意思,你和遠航怎樣了?有沒有聽我的話,和他提分手?”小婉接過嘉惠的電話,柔聲問道。
“對不起,忘記給你們報平安了。”
我隻顧著自己悲傷,卻忘記了給朋友們報平安,我不禁一陣自責。
“別跟我們說對不起,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和遠航提分手了沒?”小婉柔弱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焦急。
“我們已經分手了。耽誤的有些久,回去肯定挨宿管阿姨的罵,我索性就沒回去了,別擔心,我現在很好。”我習慣性的戴上麵具,淡定的說著。
“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在瑾秋的家裏。”
“瑾秋家?”
“對,瑾秋度假前把鑰匙給了我。她猜到了我這段時間肯定無處可去。放心吧,睡在這麼寬敞明亮的房間裏,我哪裏還來得及悲傷。明天幫我請一天假吧,我想好好睡一覺。”我故作慵懶的說道。
“昭楠,別這樣,難受就好好哭一場吧。我們安慰不了你,你自己好好調調,別憋壞了身體。”小婉說。
“對啊,我們都很關心你的,你還有我們這群朋友呢,我們誰都不離開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啊。”曼莎迫不及待地搶過電話。
“為了你們,我也會好好的,放心吧。我有點困,先掛了。”失去了愛情,我還有友情。隱藏好的眼淚早已迫不及待地奔湧而出,這次,不是為了遠航,而是為了我那群好朋友。我趕緊掛了電話,哭著笑著,盡情地發泄。翻開手機,手機裏赫然顯示著幾十個未接來電,都是嘉惠、曼莎、小婉、雲蕭、猴子打來的,我居然都沒有聽到。失戀的人間歇性失聰的症狀,我顯然也沒有逃過。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喝了一瓶伏特加,卻一點醉意也沒有,果然我千杯不醉的名號不是吹的。想醉的時候醉不了,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了。我沒有學過舞蹈,或許強烈的眩暈感能讓我安然入睡。我苦笑著,哼著遠航唱給我的十七歲的雨季,手裏拿著空酒瓶,隨意的在客廳裏旋轉著。
然而,在一陣瘋癲過後,我依然沒有安然入睡,頭痛眩暈卻瘋狂地襲擊我,胃裏如翻江倒海般直衝喉嚨。我再也忍受不住,奔到衛生間裏嘔吐著,我好想把全身的憂傷與愁悶全部吐出,從此不再想起方遠航這個名字。可我知道,我做不到,做不到!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酒可以麻痹我的神經,卻麻痹不了我的心…...我打開水龍頭,任由冷水衝擊著我的身體,我真想好好睡一覺,卻做著一直做著相反的舉動,讓我越來越清醒。我是瘋了嗎?是嗎?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我。
我怔怔地望著牆壁出神,思緒早已不知道飄到了何方。就這樣過了許久,我忽然看到了牆壁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臥室床頭櫃第二個抽屜裏有安眠藥,難過的時候吃一顆。不要多吃哦。”是瑾秋的字跡。頓時一股暖流湧入心間,暫時溫暖了我已經冰冷多時的心。我關上水龍頭,走出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