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女柔情(2 / 3)

雷三多沒有想到這位師妹如此性情,大是感到意外,他呆了一下,聳肩一笑,道:

“有什麼好看不好看,師妹,我知道你心裏有柳師兄……”

任寶玲一驚道:“你……”

雷三多冷冷地道:“小師妹,你應該想明白一點,自從你來到了摩雲嶺以後,我父子待你不錯……師妹,你明白不明白?”

寶玲眼中噙著淚道:“你別胡說八道,我和柳師哥之間,可沒有什麼……”

雷三多怪笑道:“那是最好,師妹,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寶玲搖搖頭,氣道:“我一點也不明白!”

雷三多冷冷一笑道:“你會明白的,莫非這些年以來,你看不出我對你的心意?”

雷三多嘿嘿一笑,上前一步道:“小師妹,你是我所見過的女孩中最美的一個!”

任寶玲目光裏充滿了怒火,忿忿地看著雷三多,道:“夠了,夠了!請你出去吧!”

雷三多頓了頓,淺淺笑道:“師妹心裏隻要明白就好了,不要到時候說不知道!”

任寶玲柳眉一豎道:“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雷師哥,如果沒有事,你可以走了!”

雷三多點點頭道:“我是要走了!”

他說罷站起身來,轉身而去。

他走之後,任寶玲忍不住伏在牆上痛哭了起來。

現在她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原來師父說要為自己作媒的事,竟指的是他自己的兒子雷三多,這簡直是令人難以相信的事。

果真要是如此,那該怎麼辦?如果這句話,真由師父嘴裏說出來,自己該怎麼辦?

須知任寶玲自幼父母雙亡,由雷昆扶養長大,名譽上雖是師父,實際上像她父親一樣,事故無大小,全由雷昆做主,當然這件終身大事,也一定要雷昆通過才行。

任寶玲想到了這些,內心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和氣悶,她悄悄帶上了門,猛然騰身,竄上了房簷,她要把這件事告訴柳鶴。

可是她身子方向房簷上一落,卻看見兩條疾快的白色影子,撲上了當中的小樓。

這一個突然的發現,立刻使任寶玲大吃一驚。

她立刻就斷定出,來者是兩個不速之客,因為這摩雲嶺上本來就少有人家,而雲中客雷昆落居的“摘星崖”更是不許旁人越雷池一步,那麼這兩個白衣人又是什麼人?

任寶玲心中一動,頓時打消了方才的心意,她悄悄地又回到了房內,由牆上摘下了寶劍,再次竄身而出。

這時外麵的雪已經停了,天亮前,寒氣銳不可當,任寶玲被冷風一吹,禁不住機伶伶打了一個寒戰!

她悄悄蹲下了身子,在一棵堆滿了白雪的樹後麵,向前麵注視著。

忽然一個人,伸手在肩上拍了一下,任寶玲大吃了一驚,猛然回身,道:“你……”

那人蹲下來道:“師妹是我!”

任寶玲這才看出來人竟是柳鶴,又喜又驚,未及開言柳鶴卻用手捂唇,輕輕地“噓”

了一聲,道:“小聲!”

任寶玲點點頭道:“有人來了!”

柳鶴輕輕一招她道:“你跟我來!”

寶玲站起來,跟著他繞向前院。

二人方自步出一個月亮洞門,立時就看見人影一晃,一條白影由院牆上飄身而下,那人穿著一身白色長衣,在白雪的映襯下,錯非有很好的目力,真是不易看出來。

柳鶴一拉寶玲,二人同時向牆邊一靠。

隻見那白衣人落地後長身,現出一張狒狒似的麵孔,兩唇突出,塌鼻細目,確實是醜到了家。

這人左右看了一眼,忽地轉身向空中招了招手,當空白影一閃,又有一條白影子,唰一聲落下來。

後來的這個人,也是一身白衣,隻是身材較先前那人為高,二十七八的年歲,背後背著一口厚背鬼頭刀,雙瞳之內精光閃閃,這個人看過去,較先前那個人魁梧多了。

兩個白衣人會合在一起,彼此打了一個手式,先前來人就用手向前麵指了指,後者冷冷一笑,點頭會意。

這種情形看在柳,任二人眼中,都不禁大為驚異。

因為這地方,正是師父雲中客雷昆昔日坐息住所,這兩個人真可謂膽大包天。

後來的那個白衣人,這時右手向背後的刀柄上用力一壓,左手就勢一托,已把一口白光閃閃的鬼頭刀撤在了手中。

暗中的柳、任二人一看這裏,心中俱都由不住吃了一驚,蓋因那一個身懷絕技的人,舉手投足都有異於一般常人,柳、任二人一看那人撤刀的動作,竟然沒有帶出些微的聲音,頓時都心中一動,知道這個人,必是一個精於武功的高手。

先前來的那個白衣人,這時也自肩後撤出一柄“子午鴛鴦鉞”,雪亮的刃鋒,閃閃有光。

二人兵刃一撤出手,動作幾乎是一致的,雙雙向著兩邊壁上一貼。

風門霍地大開,雲中客雷昆閃身而出。

這老頭兒雖說是如此一大把年歲了,可是看過去依然是精神十分抖擻,他雙目奕奕有神,麵上神色不怒而威。

他大步走出亭階,來到院內,站定了身子,西北風把他身上那一襲黑色的披風,吹得獵獵起舞,一綹山羊胡子,也飄向一邊。

兩個白衣人神色顯得很緊張,也許他們以為雷昆還沒有發現他們,所以俱都沒有現出身來。

可是事實上雷昆已有所發現,他站好身子後,嘿嘿一陣低笑,開口道:“兩位小朋友,請出來吧,老夫在裏麵已經看見你們了。”

二白衣人被他出言一點,無法再隱藏住身子,雙雙閃身而出。

那狒麵少年上前盤臂鞠躬,冷冷地道:“雷老前輩,弟子冒昧造訪,尚請原諒!”

他身後那位紫黑臉膛的青年,也硬著頭皮,抱拳一躬,退後一旁,一言不發!

雷昆向二人麵上看了幾眼,嗬嗬大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雪山四魔中的老三老四,人麵狒馬亮和金羅漢吳大楚。久違,久違!”

二人麵上都帶出不大自在的神色。

金羅漢吳大楚上前一步,刀交左手抱拳朗聲說道:“雷老前輩,江南一會,至今匆匆數年,這幾年,我們找你老人家找得好苦!”

雷昆微微點頭,神態冷淡地道:“吳老三,我雷某人處世為人,一向是留有幾分厚道,怎麼,江南道上那件事,雷某還有什麼開罪之處不成?”

金羅漢吳大楚,仰頭狂笑了一聲,目射凶光道:“雷老前輩好說,開罪是談不上,不過江二哥死了,卻是事實,為此我們兄弟才不遠千裏冒味造訪!”

人麵狒也冷冷一笑道:“雷老前輩好厲害的金剛指力,江二哥的傷勢在一月之後才發作出來,嘿嘿……”

雲中客雷昆麵色一變,呐呐道:“什麼,江兄死……死了?”

吳大楚哼了一聲,道:“這也不足為奇,在你老人家手下,死個把人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我們是生死結拜兄弟,卻是不能置之度外!所以……”

說到這裏,吳大楚發出了一陣笑聲,麵色十分猙獰,他緊了一下手中刀,冷然道:

“我兄弟雖然明知武功不濟,卻也不得不現這個醜!”

人麵狒馬亮森森一笑道:“雷老前輩不如把我們兄弟一齊解決了好。”

二人說話時,采左右姿態,把雷昆夾在當中,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雲中客雷昆見狀森森笑道:“這話確實令人好笑了,想當年賢昆仲明明是全師而退,如今卻誣指江兄是雷某所殺,這件事我不能承認!”

人麵狒哈哈一笑道:“雷老頭,今日我兄弟來此,並非是要你承認這伴事,而是要替我那二拜兄向你索命來的!”

他一晃手中鴛鴦鉞,目視吳大楚道:“三哥,我們還等什麼?”

雲中客雷昆陡然身子一晃,快似疾風般已撲到了馬亮跟前,狂笑道:“小兄弟,你要跟老頭子動手,大概還差點吧!”

說話之間,他已用“摩雲雙手”快似電光地已然抓住了馬亮鴛鴦鉞把柄,馬亮沒想到這老頭竟然會先下手力強,想閃避都來不及。

雷昆右手順著鴛鴦鉞杆向外一遞,口中叱道:“小兄弟,你放手吧!”

馬亮若是強撐不放,在雷昆這種掌力之下,他這隻右手就別想再要了。

二人動作,看過去是極快了,絕不容第三者插手其間,一時間,雲中客長須飄飄,麵現微笑,手中卻已多了一柄寒光刺目的鴛鴦鉞。

另一麵的人麵狒馬亮這時看過去,簡直是羞愧難當,一時臉色已變成了豬肝顏色,他幾乎都沒看清楚,雲中客雷昆是怎麼從自己手中把兵刃奪出去的,當著拜兄吳大楚的麵,可是實在有些下不了台。

當時他一聲怒叱,就要撲過去與雷昆拚命,雷昆雙目一瞪道:“且慢!”

馬亮倒真被他這一聲喝叱給嚇住了,頓時退後了一步,呆立不語。

雲中客雷昆微微一笑道:“馬亮,方才你已經看見了憑你那兩手要想與我為敵,隻怕還差點事!”

他眸子又向著一邊的吳大楚掃了一掃,冷笑一聲道:“吳老弟,你那一身武功,固然是高明,可是當年老頭也已領教過了,我們彼此心裏有數……”

雷昆低笑了一聲,才又接下去道:“雷某想,就憑賢昆仲二人,就能要了我老頭子這條命去?”

二人俱都神色一變,彼此對看了一眼。

雲中客雷昆這時左手緩緩探出,拉動頸上的披風領帶,把一領玄黑色的披風脫了下來!

這麼冷的大寒天,這老頭兒不過隻穿著一套寬腿大袖的馬蹄褂,看過去絲毫也不覺得寒冷、畏縮。

接著他邁了幾步,身子側轉過,目光聚集在正前一排翠竹之上,哈哈一笑,朗聲道:

“藍老大,光棍眼裏可是揉不進砂子,既承大駕來到我這摘星崖,藏藏躲躲豈不是有失體麵!”

他話聲方落,竹叢中果然發出了一陣笑聲。

緊接著那一排數千棵竹子,一齊簌簌地搖動了起來,其上雪落了一地,一個人用沙啞的嗓音,高聲道:“姓雷的,真有你的!”

一根竹子忽地彎過來,驀地向外一彈,嗖一聲,人影像彈丸般地射了出去,快同電閃星馳,卻又是異常的輕飄地落了下來,正正地落在了雷昆身前丈許左右。

這人驀地現身,暗中窺視的柳鶴和任寶玲都禁不住吃了一驚,因為要不是師父一語道破,自己二人尚還不知道附近還藏有一人。

他二人一打量這個人,心中更不禁嚇了一跳,若非他們很注意地看,真以為對方是落了滿頭的雪,原來整個的頭發全都白了,非但是白賽雪,而且全都披散下來,與肩一般平齊,看過去真還以為他是個女的,可是他臉上卻生著一圈綹腮胡子,也是白白的,看過去令人吃驚,簡直像個人猿。

這人身材極高,立在當地,比雷昆整整地高出一個頭去,他也是同先前二人一樣,穿著一襲雪白的長衣,其長度幾乎拖在了地麵。

雲中客雷昆麵對著這個人,顯然已不似先前之鎮定,他臉上帶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雙手抱了一下拳道:“想不到發誓不下雪山一步的猿公公也來了,真正是太失禮了!”

白發白須的老人嗬嗬一笑,他開嘴笑的時候,可以看出來滿嘴的牙都掉光了。

這老頭兒十分托大地拱了一下手道:“雷昆,你意思是說我老頭子一輩子不能下雪山嗎?”

雷昆冷冷一笑道:“豈敢,不過當年在下好像曾聽說老哥你巴山之敗後,曾經向武林說過畢生不下雪山之話,也許是在下聽錯了!”

猿公嗬嗬一笑,連忙點頭道:“不錯,不錯,是有這件事,老夫在三十年前,確曾發下這種豪語,可是如今老了!”

他仰天又幹笑了幾聲,接下去道:“人一老,有時也就有些倚老賣老,三十年我老人家在雪山上也實在熬夠了,也該下來溜溜腿了!”

他用手一指馬亮和吳大楚,眼睛眯成了一道縫,老氣橫秋地道:“再說這群猴崽子整天價地鬧事,我老頭子哪能省下這顆心呀!”

說到此,又怪笑了幾聲。

他的笑聲,劃破了沉穆的空氣,震得每個人耳朵發麻,而且也都能意會到這猿公隱隱包含在笑聲內的殺機敵意。

雲中客雷昆見猿公一現身之後,他臉上已消失了先前的那種銳氣,猿公說完話後,雷昆勉強地笑道:“猿老哥,聽你老的口氣,莫非在下有什麼冒犯不成?”

猿公偏著頭聽完後,想了想,才點頭道:“冒犯倒也沒有,不過俗語說得好,打狗還得看看主人呢,雷昆,小徒兒就是作了天大的壞事,有我這個師父活著,我還不希望別人動手來管他,你雷昆順手打了他,也還罷了,卻是萬萬不該就此取了他的性命,嘿嘿……我老頭子要是再裝聾作啞,那可就不像話了!”

雷昆哈哈笑道:“閣下何以見得令徒江兄是喪命在雷某之手?”

猿公嘴裏還在嚼著一枚冰果,這時向他碎了一口,漫不經心地道:“江老二死了以後,老夫曾經檢查過他身上的傷痕,他是被人以金剛指點傷心脈,因此喪命的!”

雷昆冷笑道:“天下擅施金剛指的又豈隻有雷某一人?”

猿公嘿嘿一笑,啞聲道:“不錯,可是卻也不太多,也不過六七人而已,可是江老二他有我老頭子親自傳授的混元外功,能夠以一指之力,打破他身外真力的,卻隻有一門獨特的功力。”

雷昆麵色一變,呐呐道:“什麼……功力?”

“三指神燈!”

“三指神燈?”

“不錯,這門功夫,普天之下會的人不過三人,足下就是其中之一”

雷昆幹笑一聲道:“其他二人又是誰,他們就沒有嫌疑了不成?”

猿公雙瞳內凶芒暴射,他鼻中哼了一聲道:“也罷,我說出來也好叫你心服口眼。

雷昆!老夫來此之前先已去拜訪過其他二人,那二人一名火指魏炳方,一名南指尚和陽,他二人都與此事毫無瓜葛,自然隻有你一人了!”

雷昆被逼問到此地步,顯然已無言以對,他不禁有些苦惱,冷冷一笑道:“此事就算是我幹的,也是令徒咎由自取,怎能怪得我來?”

猿公哈哈一笑道:“你既然承認了就好辦。”

雷昆倏地後退一步,強壓忿怒道:“猿公,此事在下實在不欲擴大,再說當年事,也實在是你那徒弟不對,在下雖下手過分,也是基於一時之義!”

他睜大了一雙眼,看著眼前的白發老人,喟然長歎了一聲,搖搖頭道:“我是事後才知道,雪山四魔原來是你的門下,心中也是後悔得很!”

猿公獰笑一聲道:“他死了,也算他罪有應得,死在你的手中說出去也不丟人,不過我這作師父的可也不能裝聾作啞!”

說到此,他後退了幾步,冷笑道:“方才馬老四自不量力,丟了大人,我這師父也跟著丟人,我看吳老四也用不著再現眼了,這樣吧!”他舉了一下雙手,肥大的袖管滑落而下,露出一雙白瘦的枯臂,和一雙棋盤大手。

猿公一雙眸子這時卻睜大了許多,狂笑一聲接下去道:“我們就在此速戰速決,以二十招定輸贏,如果二十招之內,雙方不分輸贏,我老人家轉頭就走,否則的話,你我雙方也就認了命,如何?”

雷昆在他說話時,早已暗提真力。

他知道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倒也不亢不卑,雙手一抱,冷冷道:“一言為定。請!”

猿公右足向前一滑,猛地定住了身子,高聲喚道:“大的!”

金羅漢高叫了聲:“有!”

猿公冷冷一笑,道:“高聲報招,不得有錯。”

吳大楚又答應了一聲:“是!”

猿公嘻嘻一笑,向雷昆道:“雷老兄,請你也派一名弟子如何?”

雷昆冷冷笑道:“不必了,何苦擾他們清睡?”

猿公哈哈一笑,道:“那倒未必!”

他猛然轉過身來,眼光看著洞門外,朗笑道:“門外的小朋友,請出來如何?”

雷昆怔了一下,麵上一紅道:“什麼人?”

柳鶴看了一眼寶玲,低聲道:“他發現我們了,你先出去,我自有道理。”

任寶玲隻得點點頭,無可奈何地現身而出。

她一連兩個縱身,撲到了師父身前,垂首道:“請師父原諒弟子失禮!”

雷昆冷冷地笑道:“原來是你,你來得正好,先見過這位謝老前輩,謝長空!”

任寶玲轉身麵向猿公行了一禮,退立一邊。

猿公打量著任寶玲,點點頭道:“姑娘,老夫與令師此刻以二十招分輸贏,就請姑娘在一邊與小徒督戰報招,可懂得?”

任寶玲看了師父一眼,再看猿公,抱拳道:“遵命!”

她身子一擰,飄落在一塊假山石上,吳大楚這時翻身,落在另一塊石上,二人遙相對望,隻空出了當中的場麵以供二人動手。

猿公謝長空雙手一撩,把長可沒地的白衣纏在腰際,目注著正麵的雷昆,啞笑一聲道:“二十招內生死不計,隻是手底下千萬不要留情!”

雷昆答了一聲,道:“遵命!”

他忽然向前一邁步,右手二指向著猿公謝長空肩上按下來。

謝長空紋絲不動,目光注定在對方二指之上。

雷昆才遞出了一半,卻化指為掌,一掌向猿公胸上疾拍而下。

謝長空一聲怪笑,棋盤大手輕率地迎上去,“叭”一聲,二人合擊了一掌,旁側的吳大楚和任寶玲同時開口道:“第一招!”

兩個老人,一擊之後,快同電閃般地又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