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尋找喬納森(1 / 3)

與阿龍和丹丹暫時告別是在9月26日早上,說暫時告別,是因為他們會與我差不多同一時間前往長灘島,有機會再碰見。所以,這段告別就顯得特別草率——呃,想想,旅途中又有哪一段告別會特別隆重呢?本來大家就如同浮萍般聚聚散散,告別更是無時無刻不在經曆的事情。

我在網上與公主港的沙發主喬納森再次取得聯係,告訴他我這一次的到達時間,他不計前嫌,熱情地接受了我。在我出去買早餐時,耐不住無聊的阿龍最終決定冒雨帶丹丹去跳島,我們就這麼在旅館門前的小道上打了聲招呼,然後擦身而過,算作告別。

又剩我一個人了,依舊坐在房間前麵的屋簷下,依舊沒電,我就呆呆地盯著雨水打在院子裏的植物上,經過雨水的洗刷,葉片翠綠得像是要跟雨水一塊流下來,四周安靜得很,剪指甲的法國人不見了,老板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這種安靜剛剛好,我喜歡在旅行中這樣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的時間,如同一幅油畫裏大塊的留白,卻盛載了更多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內容。

上車前,我在附近一家熱鬧的糕餅店買了一小袋橘黃色蛋糕以備路上充饑。我打開嚐了一口,味道相當奇怪,隱約有那麼一點兒像……腳臭味,可是買都買了,總不能浪費吧?再加上,老板娘給我安排的這輛麵包車裏麵全是當地人,隻有我一個外國人,當地人身上散發著嚴重的狐臭,於是,我就在充滿狐臭的麵包車裏吃著帶腳臭味的蛋糕,向公主港出發了。

到公主港時已經入夜,本來還期待公主港天氣會好一點兒,結果同樣下雨,地麵積水倒映路邊霓虹燈的花花綠綠,盡管公主港在任何標準上看來都是一座小城市,但是剛剛從世外桃源般的海邊小漁村出來,依然難忍失落——我為什麼如此害怕城市呢?即使它再小。

剛下車,一位出租車司機便向我迎來,熱心地問我去哪兒?我說AA酒店,出租車司機開口100比索,我頭也不回地離開,找了輛吉普尼,10比索。

坐在吉普尼上,心想,這恐怕就是我不喜歡城市的原因吧?太容易遇到不懷好意的人,我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不在淳樸的艾妮島多待一天呢?

在AA酒店下了吉普尼,喬納森叫我轉三輪車去他家,我看見黑乎乎的馬路對麵有一個三輪車聚集點,各種衣著粗陋、看起來不太友善的當地人竄來竄去,大呼小叫,我不知道是該走過去,還是該等待途經的三輪車。

“嗨,你去哪兒?”一個用斜劉海遮住了半張臉,衣服上垂著各種繩子、帶子、流蘇的矮個子男孩發現了我,如同一隻灰暗的火雞穿過馬路跑過來。

“我……我去馬德裏街。”我回答。

“40比索。”矮男孩伸出四根手指。

“不,我知道價錢,10比索。”我試探地說道,畢竟這是一條沒有路燈的小街道,目及之處都是暗暗的,天空下著雨,地麵汙水橫流,魚龍混雜的當地人在不遠處歪七扭八地若隱若現,我不敢太理直氣壯地還價,如果矮男孩不同意,40比索我也準備坐了,隻要能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OK。”矮男孩竟然爽快地答應下來,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狡猾。他用手一招,帶我穿過馬路,敲了敲其中一輛三輪車的車頂,示意我坐進去。

車廂空間非常狹小,我連腰都伸不直,對麵坐了兩個化了濃妝的菲律賓女孩,因為我帶著一個大登山包,她們略有些嫌棄地挪了挪身體,以避開我的包,我抱歉地對她們笑笑,她們依舊麵無表情。

左手邊的摩托車上坐著三輪車夫,身穿灰色馬甲,一臉橫肉加上雜亂無章的絡腮胡,怎麼看怎麼像屠夫。我緊張地坐在車廂裏,一隻腳伸到了車門外,膝蓋全打濕了,卻不敢隨便亂動。這樣過了大約五分鍾,第四名乘客才遲遲出現,她坐到三輪車夫身後,車才終於開起來,向著看不見盡頭的夜幕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