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單人間嗎?”入住登記時,亞當突然問我。
“單人間多少錢?”我先問價錢。
“150泰銖。”亞當回答,我心想,才多10塊人民幣,能住單人間,我又開始糾結。一個人住似乎沒什麼不好,而且今天確實累了,要不先住一晚再說?
我最後在亞當誠懇而急切的目光中,選擇了單人間,因為理智告訴我,這個性價比更高,有獨立衛生間,屋後還有一個小院子。我付完房費,將行李放下來,興奮地跳上屬於我一個人的床。
然而,當我起身將房門關上,那種從天而降的興奮感卻突然脆弱地消失不見了,失落感再次趁虛而入,一陣陣襲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到清邁了。”連上旅舍裏的Wi-Fi,我跟露露又通上電話,這次是我主動。
“又這麼晚啊?”露露問,“我一直在等你電話。”
“火車晚點三個小時,我找了好久的旅舍才住下來。”我解釋道。
“多好啊!回到了你魂牽夢縈的清邁。”露露不無羨慕地說。
“其實沒那麼好。”我略顯遺憾。
“為什麼?”
“回憶會把所有事物都美化,真的重新回到這個地方,你會發現其實你並沒有那麼想它,它沒什麼特別的。”
“你怎麼了?”
“沒怎麼。”
“我能跟你一起旅行就好了。”又是這句話。
“那你能離開上海?”我問。
“能啊。”
“我不相信。”我直截了當地回答。
“為什麼?”露露問。
“沒有上海人願意離開上海。”
一個漂泊不定的還不知道將來會在什麼地方才停得下來的男人,和一個不願離開自己的家鄉,可能永遠都不會接受到外地生活的女人,要怎樣才能真正在一起?我會經常對這樣的組合失去信心,要如何才能用微弱的理想主義支撐起龐大無情的現實?我不知道可以給露露什麼,這也是我不怪她的原因。
我總是勸告自己,其實露露跟醜男人在一起也不錯,如果那是一個更靠譜的選擇的話。
“可醜男人對我不好。”露露跟我說。
“對你不好?”我很奇怪。
“沒你對我好。”
“那你為什麼還跟他在一起?”
“我不知道。”露露說,“可能是沒有安全感吧。”
“我記得你說他出過軌。”好像在幾年前,我們幾個朋友坐在一起聊到的,隱約有這個印象。
“嗯,跟我最好的姐們兒上床了。”
“那你還原諒他?”
“他說隻是喝酒了,一時糊塗,不是有意的。”
“你相信?”
“怎麼辦呢?我又不敢提出分手。”
“說明你真的很愛他。”
“也許是要安全感。”
“那不是很好?你最需要的是安全感。”
“可他說他不會結婚。”
“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跟我結婚的意思。”
“你呢?你想跟他結婚嗎?”
“不想,即使他求婚,我也會拒絕。”
“那你們為什麼還在一起?”
“就是分不開。”
我被繞糊塗了,對於所有複雜的感情關係,也許隻有當事人才明白其中的奧秘吧?反正所有人都犯賤,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抓住,越是對自己好的就越不珍惜,我這樣,露露也這樣,所以我們都痛苦。但有人說,痛苦才說明動了心,痛苦才有存在感。
“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和跟他在一起的感覺不一樣。”露露補充。
“什麼不一樣?”
“你很陽光,有很多朋友,跟你在一起很開心,而他很憂鬱,特立獨行,跟他在一起就感覺心裏悶悶的,不快樂。”
“可你更喜歡跟他在一起?”
“不,真的隻是分不開。”
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