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滿腹疑團回到聽泉居,又帶著無窮迷惘進入夢鄉;於是,江濤做了一個紛亂無章的“白日夢”。醒來時,枕邊柔發拂麵,脂香撲鼻,卻是燕玲倚靠在床頭。
江濤一翻身,忽然發覺燕玲滿臉淚痕,正癡癡凝視著房頂發愣。“燕兒!”他低喚一聲,輕輕拉過她的柔荑,笑道:“別再想那些煩人的事了,我已經給了老菩薩一道難題;也許他三五個月也不能解決,咱們還可以相聚一段很長的時日燕玲沒等他把話說完,眼淚便泉湧而出,掩麵抽泣道:“不!不!咱們不能再拖延時間,你必須立刻就走,越快越好!”
江濤詫異地道:“怎麼啦?你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燕玲用力搖著頭,順手塞給他一張揉得皺皺的紙條,哭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你自己看吧!”
江濤急忙坐起,展開紙條一看,臉色頓變。原來那正是燕玲從胖丫頭阿桃手裏取得的信鴿密函,上麵赫然寫道:“業經詳查江宅,老家人江富已返,隨行者顯係假冒;另江濤雖確有其人,唯年僅十八歲,曾習梵文。據江宅侍女吐露,該江濤自幼背上即留有刀痕。此次匿報年歲,混入本教,用心可疑。擬請迅予一並拘捕,嚴刑逼問,以明究竟。五槐莊陳敬複。”
江濤機價伶打了個寒然,不由自主探手向背上一摸;自己衣衫竟然已被解開,手指觸處,正是那道斜斜的刀疤痕印。
燕玲熱淚滾滾道:“天幸這封密函被我巧得,假如落在師父手裏,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現在別無選擇,唯一生路,隻有趕快逃出天湖總教。今晚上我冒死也要去替你偷一塊通行銅牌
身份秘密既已泄露,江濤倒反而鎮靜下來;一麵玩弄著手中信函,一麵問道:“你不想查問我隱瞞年齡到這兒來的目的麼?”
燕玲痛苦地搖頭道:“何須再問!你的年齡和背上刀痕,都證明了你正是本教搜捕未獲的人"
江濤聳聳肩道:“我卻想問問你,天心教千方百計要搜捕我,究竟為了什麼?”
燕玲道:“據說你就是梅師兄殺父仇人的兒子……”
江濤失笑道:“梅劍虹的殺父仇人,乃是武林高人,據說已經多年不知生死下落;而我卻父母健在,雙親更非武林中人。若說梅劍虹的父親是被家父殺害,豈非天大笑話!”
燕玲怔怔道:“但你今天十八歲,背上刀疤又相符,卻是事實……”
江濤雙眉一挑,道:“天下十八歲的人何止千百萬!身上留下意外傷痕,也不是絕無可能。難道天心教要把所有十八歲背上有疤的人都殺光嗎?”
燕玲道:“詳情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可是你若真被查到,總是凶多吉少,不如趁早快些逃走的好!”
江濤笑道:“我來此目的,正是要弄明這一點;事情沒有弄明白,我還不想離開!”
燕玲急得跺腳:“你……你真是要急死人了……”下麵未盡的話,卻被一陣急劇的馬車之聲打斷。隔窗一望,隻見金線統領黎元申領著兩名護衛疾步向聽泉居而來。
黎元申見到燕玲亦在,似乎頗感意外。笑著見了禮,說道:“教主命黎某來看看江公子醒了沒有?想請公子立刻進宮一談。”
江濤點點頭道:“統領來得正好,在下剛醒不久,且容梳洗後就可如命同往了。”
燕玲忙道:“你還沒吃過東西,叫鳳丫頭準備點心,吃完了我陪你一塊兒去。”
黎元申笑道:“公子請安心先用點心,馬車稍候無妨。不過教主的意思,希望燕姑娘就不必同去了……”
燕玲拂然道:“為什麼?”
黎元申嘿嘿幹笑了兩聲,道:“這個黎某也不知道。但教主召見江公子,是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與江公子單獨密談,不便有第三人在側……”
燕玲哼道:“教主是這樣交待你的嗎?”
黎元申道:“是的,這是教主的口諭,黎某怎敢撒謊。”
燕玲默然望望江濤,臉上不期流露出驚詫之色。趁江濤入房梳洗之際,燕玲緊跟著也到了房裏,低聲道:“你看會不會是出了意外?”
江濤坦然道:“就算出了意外,也隻有聽其自然……”
燕玲滿臉憂色,顫聲叮嚀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好,你千萬不要頂撞師父和老菩薩,我會隨後趕到,替你轉圜……”
江濤笑道:“燕兒,別這樣疑神疑鬼。據我看,即使有意外,也不會這麼快,隻管放心好了。”匆匆用完點心,登上馬車,退赴天心宮。
才進後殿圍牆,江濤就發覺氣氛果然有些不對。園中停靠著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和四五匹健馬,幾名全身勁裝的錦衣護衛肅立在精室走廊前,一個個神情都很嚴肅。最出人意外的,是天心教主梅娘也仁立廊下,看樣子好像早已等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