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法跟你解釋,但這次你一定要聽爸的,把錢退回去,有機會我再跟你細說。”齊孝石說。
“爸,你到底是怎麼了?現在正毅集團存了款,不是說退就能退的了。”齊歡也著急了,“客戶到銀行存款,是他們的自由,隻聽說過拉存款的,沒聽說過退存款的。再說,我已經靠這筆錢把工作轉正了,現在就是想退,也沒有辦法了。”
齊孝石搖頭歎氣,許多話憋在肚子裏不知怎麼跟女兒說。“歡歡,你這個傻孩子,你真以為那幫孫子把錢存在你這兒,是看在你能力的分上嗎?”齊孝石說。
他這麼一說,齊歡不高興了。“爸,你怎麼這麼說我啊,難道在你眼裏,我就永遠是那個沒能力沒本事的小孩子嗎?你不管我,我不會自己努力嗎?你不管我,我不會自己爭取嗎?我跟你說,現在我媽家房子的裝修,和他們倆的新手機,都是我拿‘吸存’的獎金付的,僅憑你對人家企業的不好印象和猜測,我是不會幹什麼退款的傻事的。”齊歡反駁道。
齊孝石無可奈何,手足無措。“歡歡,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想解釋,但許多話卻憋在心裏不能明說。
“爸,這筆錢雖然是海濤幫我聯係的,但人家是否決定存款,看的也不是我個人的麵子,而是我們銀行的信譽。這些年來,我在行裏幹著最苦最累的活,到了年底,全年拿的工資還不如有資源的行員的一筆提成。你知道我的痛苦嗎?爸。”齊歡說著說著就哭了。
齊孝石仰天長歎,眼前一片漆黑。他意識到了重重的危險,但又突然想不明白,覺得不解。他不懂,那海濤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真的犯糊塗到了敵我不分的地步,還是另有所謀,要通過這種方式拉自己下水。齊孝石的大腦迅速轉動,兩千萬存款,姓宋的經辦人……自己能抵住誘惑,敵人卻從家人的身上下手。齊孝石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爸,爸……”齊歡也害怕了,“你怎麼了?啊?”
“沒事,沒事……”齊孝石找了塊路邊的石墩坐了下來,“哎……”他歎了口氣。他前思後想,怎麼也想不明白,那海濤這麼做的理由和動機。他難道忘記了龔培德的死嗎?他難道就是偽裝在內部的內鬼嗎?會是劉鬆林集團用什麼計策逼迫他這樣做的嗎?還是他自己有著什麼樣的計劃和盤算?齊孝石默默地想著,轉頭看著女兒。齊歡真的長大了,已經出落得婀娜多姿、亭亭玉立。齊孝石攏了攏齊歡耳畔的頭發,苦笑著搖頭。
“歡歡啊,其實我反對你和那海濤在一起,不是因為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而是不想讓你再跟你媽一樣,嫁給一個複雜的人了……”他語速緩慢,非常認真,“搞預審的人太複雜了,都不是善茬兒,要想審人就得先琢磨人,抖攢兒、下家夥,沒點兒玩兒人的手段不行啊……但誰都不是傻子,玩好了能立功受獎、功成名就,而一旦玩不好,就身敗名裂,跟你爸我一個德行……”齊孝石搖頭,“預審不同於別的警種,不光是工作任務上的危險,還要隨時抵製誘惑,錢啊,色啊,各種利益。常在河邊走啊,隻要一濕鞋,就得付出沉重的代價,沒準連自由都打了水漂兒。我是真不願意再讓你走你媽的老路啊,整天擔驚受怕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爸,你怎麼說得這麼難聽啊。”齊歡搖頭,“我不懂你說的那些,但是我相信愛情,相信愛情能戰勝一切。我和海濤在一起,心裏很踏實,很有安全感,他決不會像您一樣……”齊歡欲言又止,怕傷了父親的自尊。
“愛情……”齊孝石輕輕搖頭,“有時越是美好的東西,在謊言的麵前就越是脆弱。每天和一個不能完全相信的人在一起,你能過踏踏實實的日子嗎?”齊孝石反問。
“為什麼不能完全相信?有什麼不能同愛人講的?”齊歡費解。
“隻要幹預審,許多的事情就都是不能講的,親人、朋友,無論跟誰也不能講。”齊孝石說,“工作上的秘密,社會上的誘惑,權利金錢的侵襲,太多太多,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