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亦當先生去世之後的第三個星期,格納吉終於從懵懵懂懂的高燒不退裏清醒過來。周圍也沒有什麼人,天氣卻是不一樣了,窗台上竟然盛開著一株不知名的白花,屋子裏的空氣裏多了一抹隱隱的香甜。她從床上坐起來,全身都酸疼著,口渴得難受,就伸手去抓床頭桌上的一杯涼水。

她猛地喝起來,咕咚咕咚,就像一匹長途跋涉終於遇到湖水的駱駝。杯子見底的時候,她透過明晃晃的杯子看到站在門口的兩個人。一個正是萊阿姨,微胖的身體穿了一條紫色的長裙,最外麵是一條圍裙,胸口上印著一個花園的圖樣,兩個圓腦袋的小孩躲在灌叢裏玩。

格納吉呆呆地隻是顧著看那圍裙上的孩子,也忘了自己的臉還罩在喝幹了的杯子後麵。萊阿姨走過來,把杯子移開,說:“傻孩子,看什麼呢?這麼入神。給你介紹你的新鄰居,來,烏斯拉,這就是格納吉了。”

“你醒了,真好,還喜歡我送的花嗎?”格納吉看到這個高大的年輕男人,一頭棕色的頭發,高鼻梁,眼角是向下彎的,隻是脖子很短,連著兩肩,顯得肩膀變得特別寬。格納吉忍不住想起圖畫書裏看到的藍毛怪獸,也是大大的腦袋和寬寬的肩膀。她問:“我可以看你的手嗎?”

烏斯拉果然很順服地伸出手來,放在格納吉的麵前。格納吉把自己的手攤開放在烏斯拉的手裏,看到自己的手突然變得那麼小,她很開心地叫起來:“我就知道你有一雙很大的手。”

烏斯拉本來是很疑惑的,看到格納吉笑得那麼開心,也很開心地跟著笑起來。萊阿姨把窗戶推開,回到格納吉床邊,說:“太好了,你們已經是朋友了。我真高興看到你恢複過來,格納吉小姐。外麵天氣多麼好啊,住在山坡上的小鳥們都已經孵化了,正在嘰嘰喳喳地盼望著你去看望它們呢。”

萊阿姨抱了抱格納吉,她是真的為格納吉的健康擔憂,如今總算陰霾過去,很快又可以看到格納吉赤著腳跑在山坡上像個孩子一樣叫的聲音了。她一想到這些就感到由衷地輕鬆,這過去的三個星期,每個晚上聽到格納吉在混沌裏哭泣著叫媽媽的聲音,都讓她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格納吉拉住萊阿姨的手,對所有這些關懷全然不知的樣子,她很興奮地說:“我很餓,想吃一大份牛肉飯,還有好幾個大紅薯,如果可能的話,有一碗粟米湯就更棒了。”

萊阿姨錘錘胸口自責地說:“看我這麼大意,應該早就去準備些好吃的。我這就去樓下,看看還有些什麼可以拿上來先喂飽你這隻小東西的。”

烏斯拉說:“我去幫你。”

兩人快速地離開了格納吉的房間,下樓的時候,萊阿姨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說:“幸虧沒有記起亦當先生的事情。”

“亦當先生是誰?”

“我不肯定我是不是應該告訴你這些,也許你還是不知道的比較好。但是,現在你知道了這個名字,還請你幫我個忙,不要在格納吉小姐麵提起的好。這真是一個悲傷的事情,大概最好誰都不要再說起了。現在,讓我們到吃飯的地方去看看還能為餓肚子的格納吉小姐準備點什麼吧,她可是三個星期都沒有吃過東西了。”

房間裏的格納吉,已經起了床,她走到窗口,摸了摸那瓶花。有些陌生的存在,她的手有些發顫地摸著那巧妙的花瓣,葉片往下彎了彎,隨著指尖的離去,又挺起來。她呼吸到窗外的春天,也注意到了山坡上已經爬滿了大大小小的野花。突然,路飛從窗底下喵地一聲跳了過去。

“路飛。”格納吉叫了起來,“別跑。”她轉身就往房門口跑,一下撞在要進來的一個老人身上。那老人把瘦小的格納吉抓穩了,手掌是溫和和沉靜的。

“格納吉這樣亂跑,把我這樣的老頭撞翻在地上的話,可是很不好的事情啊。”

“院長”

“我聽萊阿姨說你醒來了,就過來看看。”

“是我寫的信,收到回複了嗎?”

“哦,很抱歉,恐怕這次來看你,不是跟信件有關的。但是我保證,一旦收到任何回複,我會一路從辦公室跑到你的房間,來告訴你的。”院長古老先生,做出一副非常賣力奔跑的樣子,把格納吉逗得咯咯笑起來。

“那麼,現在,我的格納吉小姐,讓我們一起坐下來,我想聽聽你現在的感受。如果可以的話,我還需要給你測量一下體溫和做一些小小的檢查,確保你不會再難受了。”

格納吉很為難地看著門外,說:“可是,院長,我正要去找路飛,我們可以之後再做檢查嗎?”

院長雙手拍拍兩側的褲腿,很無奈地說:“怎麼辦呢?我想,今天我沒有其它的時間可以過來了,下午要去很遠的地方開會,也許要過一周才能回來,我可不想抱著擔心的心情離開啊,格納吉。”

格納吉隻好乖乖坐了下來,心裏還在想著路飛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