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雪落無痕真愛無聲
對於雪,總是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不為別的,隻為它落下時的無聲無
息、極度的寬容與包容覆蓋著地麵上的一切,像母愛。
那年夏天,我收到了來自北方城市的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全家上下
就跟過年過節一樣,一片喜氣洋洋,尤其是母親,嘴巴一直沒有合攏過,還翻
出了好久未穿過的新衣服穿上,裏裏外外地忙開了。忙著置辦酒席,宴請親戚
朋友。等這一切忙完了,好不容易清靜了幾天,母親又忙開了。
這次,她一個人躲在臥室裏,連平時最愛看的電視劇也不看了。我雖然感
到奇怪,卻沒想太多。直到有一次去父母房裏拿點兒東西,才看見母親一個人
默默地坐在台燈下,麵前放著一本編織書,而母親則拿著已織好的半截毛衣上
的織針,雙手生硬而費勁兒地挑來挑去,一會兒看看書,一會兒打幾針,一會兒
又拆幾針。我和小妹隻在小時候穿過母親織的毛衣,離現在已有十幾年了,不
知母親何以再次拿起了織針,織起了毛衣。我問了一聲:“媽,你在幹什麼?”
母親停了一下,揚起了手中的半截黃色的毛衣,有一點兒興奮:“看,給你
打的毛衣。聽說北方那邊比這邊冷,雪也下得早,打件毛衣給你冬天穿。”母親
歎了口氣,似有一點兒感慨:“好久沒打過毛衣了,有十幾年了吧!想當年你們
冬天穿的都是我打的毛衣,現在學都學不會了。”
我有點兒不以為然,一把搶過母親手裏的毛衣扔到一邊,說:“現在還是
夏天呢,怎麼就想到冬天去了。況且,外麵滿大街都有羊毛衫賣呢!”母親撿起
了毛衣:“傻孩子,外麵賣的沒打的暖和。”我說:“那外麵賣的可是純羊毛的
呢,比這暖和十倍不止,而且又好看又流行,誰還穿這古董一樣的毛衣啊!”不
由分說又將毛衣扔到一邊,拉起母親的手,拖著她去看電視。母親勉強跟在
後麵,坐在電視機前,眼睛左顧右盼,全然沒有心情看電視,一直念叨著:“打
的毛衣也可以打出很多式樣的……”
臨走前一天,母親又將我準備好的行李打開來,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檢
查了一遍——這已是第三遍了,確認無誤後才收拾好,然後坐在一旁盯著行
李,想著還有什麼沒帶的。那目光使我不忍多看,好像丟失了什麼似的。
帶著新鮮與緊張的心情,我終於踏上了北上求學的路。畢竟這是我第一
次出那麼遠的門,總想著外麵的世界的精彩,全然沒有覺察到父母眼裏的那
種戀戀不舍和放心不下。母親一直在耳邊說個不停,什麼“一個人出門在外,
要自己小心啊”、“要照顧好自己啊”、“要吃飽啊”、“不要餓著啦,不要凍著
啦”等等,斷斷續續地傳過來又飄遠去了,讓我覺得有一點兒煩,隻以點頭和
“嗯”、“好”應對。等到火車啟動了,看到滿車廂裏全都是陌生的臉時,我的心
才一顫,這次是真的自己一個人了,忙去搜尋父母的影子。車窗外,父親、母親
相扶著,盯著我所在的車廂,母親的眼裏早已是噙滿了淚水。我突然有了一股
想哭的衝動,最後還是強忍住了,男兒流血不流淚,這一直是我作為男兒的一
種信仰。
開學的第一天,晚上衝完涼後,我將要洗的衣服隨手扔在了床角,到第二
天要穿的時候才發現它們還在原地;每天下午一下課,便衝出教室往校門外
跑,這才記起此處離家已是千裏;每次吃完最後一口飯,習慣性地總想點一下
頭,這才記起已沒有了母親的關問:“吃飽了沒有?”
經過一段新鮮與適應,日子慢慢趨於平靜,我漸漸習慣了自己的衣服自
己洗,習慣了下課了就趕著去飯堂吃飯,習慣了自己問自己吃飽了沒有。這一
切,在家裏都是由母親代勞的。一想到這些,心情就變得複雜起來,平時一些
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如一頓供你挑剔的飯菜,一件仍帶有清香的幹淨衣服,都
是那麼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等到離家遠了,一切都得靠自己了,才發現母親
所給予自己的原是那麼多。而平時沒有發現,是它不露一點兒痕跡,還是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