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

“此可多費些時間。”

“那是自、自然。”

“爾有作案條件及時間也!”

“吾有條、條件及時間可未作、作案也。”

“爾可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乎?”

“這個還能不、不知。”

“既知為何不坦白?”

“吾未作案讓吾如何坦白、坦白?”

“爾還狡辯?”遂將其拘留,讓其慢慢交待矣。

玉華有口難辯,沒咒可念也。乃汪然出涕,連連掌嘴道:“吾活該,吾活該,誰讓吾與人修鎖糊弄人耶?”

拘留數日,傳訊若幹,少不得又是“以腳踢其腿,讓其站好”之類,然玉華皆矢口否認。後多虧真賊子東窗事發,遂將其釋放也。

你道真賊子何許人也?乃信貸員之女婿矣。爾可記得信貸員數款之時,突聞院中秫秸團內有異聲奪?此即其女婿埋伏其中也。那鎖之性能那賊子早已清楚不過,待其嶽父去菜園澆尿之時,即竄將出來,不費吹灰之力便偷之到手。溜之乎也。那賊子用所偷之款大方購物大肆吃喝,村人察得,乃告發,不及三審,遂交待焉。

玉華大戚,發誓道:“吾再不修鎖也,技術性的東西不好研究。”就愛上了集體勞動,尤喜修水庫或修大寨田之會戰,人越多越積極參加。其與人一起幹活兒時,常提醒旁人:“某月某日某時,吾與你一起鋤地也。”

“這不假。”

“如有人問起,爾可與吾作證乎?”

“操,爾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若有人問起了,吾與爾作證即是,隻怕到時記不住也。”

玉華遂將每日所做之事,記於小本兒上,新聞三五個“W”皆有之,特別標明與何人在一起。其賦五言絕句一首,道:“集體勞動好,有人來作證。若再把盜失,找咱可不行。”

後玉華與信貸員三女小調妮兒於集體勞動中自由戀愛,那信貸員亦有愧疚及補償之意,就應允。玉華又賦詩一首:集體勞動好,把愛情來產生。個體勞動則不行,不管你多麼有水平。

李玉芹說“以腳踢其腿讓你站好個×養的”,就這麼個以腳踢其腿。由此也可以看出劉玉華為何對集體勞動津津有味堅持留在生產隊裏。

他兩個這麼嘻嘻哩哩地窮磨嘰的時候,韓富裕在不遠處的責任田裏不時地往這瞅。劉玉華見了,說笑的聲音就更大:“這個天兒要是豬肉白菜豆腐粉皮兒的那麼燉著,小酒盅那麼一捏,小錯誤那麼一犯,小檢查那麼一寫,那就更恣了。”

不想李玉芹一下子不吭聲了,表情也黯黯的。劉玉華自知失了嘴,小聲說:

“剛才是我的錯誤,我不該提這事兒,但你要高興一點兒,韓富裕看著咱們呢,咱們饞饞這個單幹戶!”

一會兒,劉玉華吆喝一聲:“同誌們哪,咱們歇一會兒吧,抽袋煙!”

十來個幹活兒的就湊成堆兒了。

劉來順說:“操,幹活兒的不多呀!”

王德仁說:“是不多。”

劉來順說:“一個個的耍嘴皮子好樣兒的,幹起活兒來就白搭屌。講社會主義優越性,光從享受的角度講啊?”

李玉芹說:“看看,又不注意個團結起來力量大唯物主義辯證法了不是?”

劉來順說:“你拉倒吧,還唯物主義辯證法呢。過兩天我也請假,去東北俺大哥那裏呆兩天!”

劉玉華說:“行,農閑季節雨這麼認真,有點活兒幹就比抄著個手在街上閑逛強,三逛兩逛出事兒來。”

韓富裕從他的責任田裏湊過來,腆著個臉說:“還是這裏熱鬧,天怪冷,是吧?”

劉來順說:“當然冷了,還能不冷?”

韓富裕說:“這個天兒排練個節目不錯。今年不成立個宣傳隊宣傳宣傳‘三中全’呀?”

劉玉華說:“還沒研究哩,抽空兒研究研究!”

韓富裕說:“要是成立宣傳隊,需要我幹什麼說一聲!”

王德仁說:“五十多了還鬧這玩藝兒,小孩一樣!”

韓富裕嘿嘿著:“農村嘛,也就是敲個鑼打個鼓什麼的還熱鬧點兒,再說莊上還有這麼多小光棍兒,不成立宣傳隊怎麼把愛情來產生?”

劉玉華說:“這是經驗之談,值得重視。”

韓富裕臉上就紅了一下。

農閑季節,釣魚台向來都是一天吃兩頓飯幹半天活兒的。生產隊的人歇完了,又幹一會兒就放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