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喜卻是毫不知情,夜深人獨坐,忽聞窗外有人聲,此時玉姝也已打了盹,她警覺的躲到窗邊,卻聽窗外一人低喚:“阮小姐,阮小姐,你在不在?”
阮小喜心中一驚,阮小姐這三個字,隻有白沙汀的幫眾才會如此喚她,她應了一聲,問:“你是誰?”
那人喜道:“是幫主派我來救你出去的,聽說你眼盲了,他擔心得很。”
阮小喜微覺哪裏不對,白沙會派人來救她?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正愣怔間,忽聽楚青語在外麵低喝,“什麼人在那裏?”
那人見自己暴露,連忙奪路而逃,白沙想生擒他,便未下殺手,誰知那人功夫不怎麼樣,身形卻是靈活如泥鰍,三躥兩跳的,竟然跑到秦綠心的院子裏,劫持了秦綠心,這下子事情大了,整個楚府都驚動了,那人見逃不掉,遂恨恨的說:“你家少爺劫持了我們幫主的未婚妻,我今日便讓你們楚家再斷後!”說著,竟然對著秦綠心的肚子連打加踢,秦綠心慘呼不已,暈倒過去,身下一片鮮血,顯然腹中胎兒已沒了生機,楚老夫人痛極,一家人隻顧去看秦綠心,竟又讓那人溜之大吉,人沒抓到,重孫子也夭折了,楚老夫人大發雷霆,立馬讓人把阮小喜關進了黑屋子。
二度進了黑屋子,阮小喜倒沒有什麼恐慌,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她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對勁,一者白沙不大有可能再派人來救她,二者,就算來救,那人一旦暴露,便會很快逃跑,也斷不會再無巧不巧的走到秦綠心的院子裏,更不會大張旗鼓的說她是白沙未婚妻之類的話,她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意識到自己再次被人設計了。
背一次黑鍋已讓她鬱悶無比,居然還有人讓她背第二次,阮小喜悲憤至極,尋死之心反而淡了,她在黑屋子裏來回的走著,思索著,想著這事誰會是幕後主使,想來想去,隻是想不明白,若是秦綠心自己吧,那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可是若不是她,那會是誰?難道,那個竊玉的人還藏在楚府內?她隻是胡思亂想,忽爾又覺得自己這樣想實在是想不出什麼頭頭道道來,倒是重回白沙汀一打探便知。
可是,如何回去?
阮小喜坐在那裏傻笑,眼睛都盲了,還瞎想什麼呢?她坐在那裏歎氣,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心裏更是暗無天日,突然又後悔起來。
其實之前她早該離開了,隻是,她竟然舍不得離開,多麼可笑,她被他折磨、無視,被他棄若敝履,如今又被他關在這黑屋子裏,想到要逃走時,她的心裏居然又生出一絲不舍,她聽見自己身體裏的那個小黑人冷冷而尖銳的嘲笑聲,而那個小白人,卻再也不肯說一句話。
她就那樣坐著,偶爾掉幾滴眼淚,偶爾又自嘲的笑一笑,胃裏卻又一陣陣的反酸,這陣子老是吃偏方驗方,吃得她食欲不振,她覺得難受,便把頭抵在牆壁上蹭來蹭去,隻聽叮當一聲,似是頭上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白白的,閃著銀光,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拾,是個銀色的簪子,亮亮的,她自失明後一直是玉姝在幫她梳洗,這丫頭,也不知從哪裏弄來這麼個東西給她戴上,想到玉姝,她的心裏一暖,恍惚間,卻又是一驚,她把那個簪子拿在眼前細看,白色的,閃著銀光,她突然間激動起來,她能看見了?她居然能看見了?
這個發現讓她雀躍起來,她睜大雙眼,麵前還是一片黑暗,可是,若是凝神細看,卻慢慢可以看出周圍一些東西的淡淡輪廓,那扇鎖得並不太嚴密的門外,還隱約的透出點亮光來!
阮小喜心裏的鬱悶幾乎在刹那間一掃而光,還有什麼比能看見東西更讓人高興的?她終於可以不用做別人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太幸福了!
正在那裏樂得手舞足蹈,忽聽門外輕響,似是有人悄悄向這邊走來,她忙蹲下身,睜大眼睛往外看,黑暗中走過來一個人,身量弱小,還未走到門邊,阮小喜已將她認了出來。
“玉姝。”她輕叫。
玉姝嚇了一跳,貼在鐵門上往裏瞧,“小喜,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看到你了。”阮小喜樂滋滋的說:“我剛才不知怎的,突然能看到東西了。”
“真的?”玉姝喜得直跳,“太好了,小喜,我正愁著,你眼睛看不見,我怎麼把你救出去,現在好了,小喜,我想辦法把這門打開,你就快逃吧,這回,這府裏,你可待不得了,那個秦綠心掉了孩子,還不把你扒皮抽骨?這掉的可是楚家的孫子呀,哪怕老爺三夫人向著你,可是,老夫人和少爺那樣子,我看可不能放了你。”
“我不怕,”阮小喜說,“我不能走。”
“啊?小喜,你為什麼不能走?你傻了還是瘋了?”玉姝驚訝的說,“你總不會,還對少爺抱著念想吧,你就別再做夢了,他這幾天一直守在那個秦綠心那裏,連想起你都沒有,你還是聰明點,快跑吧。”玉姝急急的說,“你等著,我去找個斧頭,來這鎖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