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返回時兩人都默然無語,同坐在一匹馬上,心卻似隔著千萬裏的距離,回到府中,阮小喜的心中已有了計較,當晚她便去找了老夫人,說了自己的來意。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覺得許清人真的不錯,奶奶,等過了年,我便嫁了吧。”她說。
楚老夫人一陣驚喜,“你想通了,小喜,昨兒個許清的母親來訪看見你,還直歎氣,說這麼好的姑娘不能娶到他們家裏去,今兒你就同意了,我若說給她聽,她還不定怎樣歡喜,好了,等過完了年,奶奶就給你們張羅去!”楚老夫人興衝衝的說著,“若是青語的事到時也能定下來,我們楚家又嫁又娶,倒是雙喜臨門了!”
阮小喜一愣,“青語?青語什麼事?”
“還能什麼事?不外乎是喜事,那個秦綠心趕走了,青語身邊不是還沒個媳婦?其實一直有人上門提親,他隻是不肯允口,這回倒似回心轉意了,可能念及我這把老骨頭沒幾天活頭了,想盡些孝道。”楚老夫人樂嗬嗬的說。
“什麼?秦綠心是被趕走的?”阮小喜訝然,這好像與玉姝說得不符。
“是呀,”楚老夫人說,“罷了,不想說她,不過這回尋著的姑娘倒是個真正溫柔的人兒,等忙完了這陣,我讓青語偷偷的去看一看,他這個孩子,最是挑剔,算一算,倒也娶過兩回親,隻是到現在,身邊還沒個人。”楚老夫人看了阮小喜一眼,“其實,我倒真是中意你們兩個在一起,可是,他那個孩子,總是一根筋,總說你們不合適,我怎麼瞧著哪裏都合適呢。”楚老夫人絮叨的說著,見阮小喜麵色微紅,忙又拍拍自己的嘴,笑著說:“瞧我這張嘴,總是東扯西扯的,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想來呀,你倆之間隻有做兄妹的緣份。”
“能做兄妹不也是挺好?”阮小喜勉強笑著,說:“奶奶,時辰不早了,我先回了。”
“去吧,去吧!”楚老夫人衝她擺擺手。
外麵天已黑,阮小喜挑著燈籠,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走,心裏卻又似有種說不出的悲傷,楚青語也要另娶了,從今以後,他們兩人之間,是再無可能,其實,原本就無可能,想起老夫人的話,他說他們不合適,那就是說沒有中意她,她卻還在這裏為他牽腸掛肚,想來真是自作多情空遺恨。
她心中虛空,腳步便虛浮無比,像是喝醉了酒,一路上東倒西歪的摸不著路,一不留神摔倒了,燈籠滾得老遠,裏麵的燭火倒了,燒了燈籠,她卻坐在地上不想起,那火光中突然走出一個人影來,她抬頭一看,是楚青語。
他向她伸出手,她卻自己爬了起來,紙糊的燈籠不多時就已熄滅,四周一片黑暗,兩人在黑暗中對峙,誰都沒有走,卻也都沒有說話,到最後還是楚青語先開了口。
“你決定要嫁了許清?”他問。
阮小喜不回答,她不能說話,她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哭出來。
得不到回答,楚青語自嘲的說:“我真是不長記性,又要管你的事,好了,我不問了,許清是個好男人,你嫁給他,我也放心。”
阮小喜仍是不說話,楚青語急了,說:“小喜,我們之間,能不能不要那麼生分?我有時說話不好聽,卻也不是有心,在我心裏,你也並非是住在楚家的外人,我真的是想把你當成妹妹那樣……疼愛。”
“那麼,謝謝哥哥關心,妹妹累了,時辰也不早了,哥哥,我要去歇息了。”阮小喜好不容易把眼淚逼回去,掙紮著說出幾句話,說完,她就急急的走開了,她的衣角擦過他的衣角,發出沙沙的聲響,楚青語隻覺心中一震。
她叫了他哥哥。
這是她第一次叫她哥哥,可是他卻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臘月三十。
“今天就是新年了,小喜,你打算穿哪件衣裳?”玉姝在衣櫃裏翻來翻去,這陣子添了不少的新衣,赤橙黃綠青藍紫,幾乎哪個顏色都不缺,而最近流行的一些時新款式,也樣樣齊全,整整塞滿了一櫃子,五彩繽紛的,很是惹眼,玉姝翻著看著突然笑出聲來。
阮小喜抬頭看她一眼,“傻丫頭,怎麼自個兒在哪裏傻笑?”
玉姝咧著嘴說:“我是笑少爺呢,你瞧,這些新衣全是少爺差人送來的,還有這些首飾,擺得到處都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開裁縫首飾鋪呢。”
阮小喜走過來,手指輕動,一點點滑過那些新衣,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送她那麼多衣服,其實她並不喜歡,她一向不喜妝扮,平日裏也是素麵朝天,首飾什麼的更是極少佩戴,初次進楚府,為了博得他的喜歡,所以日日把那些綾羅綢緞披掛在身,如今回複本身,倒是格外閑散,整日裏隻別一根銀簪將頭發綰起來便罷,可他卻似渾然不覺,依然將那些時新衣物源源不斷的送過來。
他終歸還是不懂她,就如同,她也同樣的不懂他。
這樣想來,更是無情無緒,玉姝催問她要穿哪一件,她便隨意的指了一個冰藍色的素色襖裙,玉姝撅起嘴,“小喜,大過年的,你好歹穿的喜慶點。”
“那你幫我挑一件。”阮小喜懶懶的去弄瓶中的梅花。
玉姝得令便興衝衝的挑起來,忙活半天,邀功似的把一套大紅滾著白色毛邊的襖裙呈到阮小喜麵前。
“小喜快看,這件可真是漂亮,便是作為你日後成親的嫁衣,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