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冷如霜,他叫白沙,她叫阮小喜。
我一直以為,就算單從名字來講,也是我和他更為相襯些,我們都是清冷的,獨有她,一派喜樂歡暢。
隻是,這世間的姻緣,原就沒有什麼配不配的問題。
當白沙幫還是白鯊幫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幫裏了。
一個女湖匪。
那裏幫裏的女人還真是不多,加上我,一共就五個,另外四個,全是燒火做飯的老婆子,獨有我一人,是幫裏唯裏的年輕女子。
自然是招惹那幫土匪們的眼光,閑來無事,便要說些沾些葷的段子,來跟我逗樂子,但是,也隻是說說而已,沒有一個人敢真的動手動腳。
因為,幫主白鯊是我的叔叔。
當然不是親的叔叔,我爹跟他是過命的兄弟,當時官兵攻打白沙汀時,爹為了救他,身負重傷而死,所以,白鯊待我,有如親生,一向好吃好喝的待著,有時,有了買賣,也不肯讓我去做,說是女孩子家,還是不要打打殺殺的好。
可是,我卻偏偏喜歡打打殺殺,不去冒險,不去江湖上行走,就覺得悶得慌。
白鯊見我天天風風火火的,倒像個假小子,便常常搖頭,說:“你是你爹的女兒,可真是沒有錯,可是,你卻一點也不像你娘的女兒。”
我問:“我娘是誰?”
白鯊歎息,“你娘是個大家閨秀,也不知怎麼腦子壞了,居然被你爹拐了來,生了你後,終是嫌你爹太過粗魯,投河自盡了。”
居然有這樣的事?
我真是哭笑不得。
我想不出那是一個怎樣的情節,但是,想這些事,總是很費腦子,我不願意再去想,還是打打殺殺,舞刀弄棒比較快活。
當然,我喜歡這些,並不代表我武功很高,隻是,因為我是幫裏唯一的年輕女子,又算是幫主的掌上明珠,所以,那些男人們都讓著我,讓我很是自視不凡,覺得自已跟一個女俠也差不了多少,我甚至都忘了,自己其實不過是個女湖匪。
後來又有一次生意,是兄弟們打探好了,是去京城首富楚家找點兒零錢花。
慣用的手段,自然就是綁架勒索了,隻是,出師不利,還沒動手,先遇上一個麵色不善的年輕人。
雖然夜色濃黑,可是,我依然能看出來,那個年輕人非常英俊,最其碼,在幫裏幾十個男人中,沒有一個可以有他長得那麼好看,他穿著一襲白衫,被風吹起,眼神清幽冷冽,說起話來,語調也是冰冷無比,沒有一絲起伏。
“楚家是我的地盤,你們不許動!”他說。
我和幾個弟兄一起愣住了,領頭的老大雙手抱拳,說:“敢問你是何方神聖。”
“我不是什麼神聖,反正,這裏是我的,你們遠遠的繞開罷!”他有些不耐煩。
老大很是惱火,冷哼一聲說:“臭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話音剛落,人已襲上,不想,未及近身,已被那個年輕男子摔落在地上。
我感覺有些不妙,因為老大是我們幾人中武功最高的,可是,如果就這麼走了,好像也太丟臉了,我不管不問往前衝,他看出我是個女人,一把將我抓在懷裏。
“還是個女賊!”他譏誚的說。
我不由滿麵通紅,向來人人都叫我們土匪,可是,沒有人叫過我女賊。
我拚命掙紮,但他的手卻如鐵鉗一般,不得已,我隻得下口咬。
他這才放開了我,看看自己的手,不由覺得好笑,“怎麼女賊還會像小狗一樣咬人呀?”
我越發生氣,和幾個兄弟一起攻上,不過,就算是五人對一人,依然不是他的對手,很快,我們便被打翻在地,那年輕男子卻隻是淡淡的拂了拂衣衫,說:“你們不是我的對手,還是不要再打這裏的主意,老實的去吧。”
再不去也不行了,我們隻得艱難的爬了起來,我的身上痛得要死,胸口中了他一掌,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爬了一下,忽又摔倒在地。
老大過來扶起我,問:“如霜,你沒事吧一?”
“沒事!”我強自撐著,不讓自己呻吟出聲,但是,這麼一站起來,胸口便更加的悶疼,眼淚嘩地一下落了下來,弄得說出的話,也帶了哭腔。
那年輕男子本來打算轉身就走,聽到我的哭聲,不由哈哈大笑。
“受了那點傷,就要哭鼻子,像你這樣的嬌小姐,還要出來行走江湖嗎?”
我真是活活要被氣死,不由大叫著上前一步:“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關你屁事!”
他忽地轉身,幾乎與我麵對麵,星眸濃眸,那麼冷冷的看著我,卻自有一種難以形容的俊美,我的心刹那間跳亂了幾拍。
我隻是呆呆的盯著他看,看了很久,他突然出手,在我的身上猛地一敲,我嚇了一跳,連聲尖叫,哪知這一叫之間,胸口卻不像方才那樣痛了,也不知那個男子是怎麼做到的。
他背手站在那裏,仍是一言不發,我們隻好灰溜溜的去了。
將事情說給幫主聽,幫主倒也不以為然,隻是慨歎說:“我們白鯊幫,如今是一天不如一天,敗落了,幫主沒有一等一的好手不說,又有官府一直盯著,罷了,另尋下家就是了。”
話是這樣說,心裏終究是有些不好受,而我的不好受當中,卻又莫名的多了份思念。
自那晚後,我就一直有些神思恍惚,無數個夜裏,一個人點燈清坐,一遍遍的想起他的臉,他好看的眉毛和冷冽的眼。
沒有想到會再次相見。
那天,和幾個兄弟在白沙汀邊捕魚,那幾個浮浪的家夥,沒捕幾條魚,便去那些風月場所去找樂子去了,我閑閑的坐在船上,半是看風景,半垂著魚杆。
天氣很好,是初秋裏,湖風涼涼的,帶著水草的清香和水的腥甜,我其實並不是想釣魚,更多的,是想一個人安靜的看著湖麵。
又想起那個年輕男子了。
正想得出神,忽聽岸上有人叫:“船家,開船嗎?”
我下意識的看過去,那個仍是一襲白衣,我心裏一動,迅速的將船劃近,這白沙汀附近,性多是打漁的人家,那人卻向這裏來做船,自然沒有人肯載他,因為,人人都知道,白沙湖上有湖匪,雖說我們輕易不肯殺人,但是,惡名在外,也沒有人敢去。
那個船家自然是不肯理他,我卻已經將船劃到他麵前。
我無法確定這個白袍男子,到底是不是那個晚上的他,但是,那眉眼,那冷冽的氣質,那犀利的雙眼,卻讓我的心通通亂跳。
可能是發現我正在看他,他緩緩的轉過頭來,我衝他一笑,問:“你是要做船嗎?你想往哪裏去,我可以載你,隻要多加一些價。”
他凝神盯著我看,然後,大膽的跳上船來,我開始劃船,然後,不停的找他講話。
“你要到哪裏去?”我問。
“白沙汀。”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