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隻是苦笑,自己一直苦心積慮於此,不想到最後,卻是為了他人作嫁衣裳。
怎麼肯甘心?可是,卻能感覺到,鮮血從自己的身體裏狂湧而出,眼前竟然一陣陣發暈,寒意一波波襲來。
還沒等他穩住神,突然又聽到了冷如霜的尖叫。
他費力的睜大雙眼。
冷如霜的胸口一個很大的血洞,鮮血汩汩流淌,他一時愣怔在那裏,隻是抱著她,說不出一句話,而她,嘴蠕動著,卻也無力說出一句話,隻是淒慘的對著他笑了笑,頭一歪,悄無聲息的去了。
她居然為了救他而死去了!
可是,他怎麼值得她如此?
從來沒有愛過她,沒有喜歡過她,更沒有憐惜過她,反而無情的利用她,她以一已清白之身,去侍奉已有三房妻室的楚天闊,雖然並非是他逼迫,雖然是她自願前往,可是,這其中又何嚐沒有自己的不良居心在裏麵?
他根本就不值得她如此!
突然想起初見她時,一襲紅衣,眉目如畫,她原是那麼喜歡紅色的一個女子,卻取了這麼個清冷的名字,又因為他,有了更加清冷的一生。
一時間迷惑萬分,看著這滿室的珠寶,可否能給他半分溫暖的感覺?
抬起頭,眼睛依然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眼前的情形,心裏卻是清明如鏡。
阮小喜已經奮力與京兆尹廝殺,白沙抬起頭,微覺身下有著說不出的詭異,似乎那種暈眩,並非來自他的身體,而是身下的土地,在緩慢的移動著。
刹那間想起楚天闊的話,這個藏寶室有機關,他總是不肯相信,可是,這時這刻,看著已經在悄悄移動的那些金堆,心裏的恐怖和絕望,難以言說。
他是真的錯了嗎?
如果一開始就是錯的,那麼,這二十多年,豈不是錯付?
身上的鮮越流越多,也越來越沒有氣力,懷中冷如霜的身體已然冰冷僵硬,阮小喜明顯已經不支,或許,他們真的要一起死在這裏。
倒也不寂寞。
可是,他一轉眼看到她花朵一樣的臉,突然覺得不忍心。
等到京兆尹的火銃再次揚起,他下意識的撲了過去。
轟的一聲過後,胸口就是一陣難言的劇痛。
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又在做什麼,他總是這樣,心裏想的,總是和行動不一致,等到阮小喜抱起他,滿眼淚痕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以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
真是奇怪,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冷如霜要舍命救自己,現在,自己卻又做了件讓自己不明白的事。
如果冷如霜是不值得,那麼,他又何嚐值得?所救的這個女子,並不愛自己。
意識漸漸有些飄浮,朦朦朧朧的,突然又略略明白了些,也許世人嘴裏所謂的感情,就是不問值得或者不值得。
一切都說不明白,道不清楚,到最後,他卻還是巴巴的想問一句:有沒有喜歡過我?
知道她現在一定是深恨著自己的,卻想問一問,那時初相遇,把他當成救命恩人,有沒有喜歡過他?
這樣的問話,很傻,可是,他這一生,也就隻傻過這一次,也沒什麼了不起。
看見她的眼淚象一粒粒晶瑩的珠子,接連不斷的落了下來,他的心口有著說不出的疼。
她說,喜歡過的。
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裏一陣輕鬆。
走了太久的路,一直那麼辛苦勞累,日日被兒時的惡夢壓得無法醒來,現在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
目光斜斜的瞥一眼身邊的冷如霜,嘴角費力的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