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筷子的手驟然握緊。
裴含玉抬眸,神情嚴肅:“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留在這兒是還藥錢,也是還你的救命之恩,你這麼玩我是什麼意思?”
他原本還覺得這老奶奶人好。
雖然讓他冬天抓魚,但那養魚的池子內是溫熱的靈泉,他手上有傷,但伸進去後,好了有大半。
可她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蒼舒並未急著回答他,反倒是將黑黢黢的魚肉放入口中,嚼了幾下,又夾了塊道:“沒什麼意思,都說是玩你了,我哪有什麼理由。我們年齡相差大,你若是不介意,叫我奶奶便是。”
“你的姓是什麼。”
蒼舒笑:“加姓就生疏了。”
裴含玉的眼神又複雜起來,他從小生活的地方是魚龍混雜的奴隸場,自然也聽過管事私底下說的八卦。
——有些年紀大的人,會因為自己力不從心而去狠狠折磨奴隸、且是年輕的奴隸,而此類人,也會讓那些奴隸在某些地方喊他們主人。
她也是如此。
裴含玉握緊筷子,陰惻惻地盯著蒼舒,忽而垂眸喊了句:“奶奶。”
蒼舒:“……”
“讓你喊你還真喊。”蒼舒也不吃飯了,她笑著撐起下巴,歪著腦袋從容問,“你叫什麼名字。”
裝得還挺像。
明明剛剛差點說出他的名字。
裴含玉忍著口氣,心想如今寄人籬下,再如何,麵前這老奶奶對他也有救命之恩,隻繼續往下演。
他道:“我姓裴。”
說完觀察蒼舒的神色,但她偽裝的極好,沒讓人瞧出半分不妥。
他收回目光說:“名含玉。”
“裴含玉——?”她拉長語調,明明聲音帶點啞意和蒼老,卻偏有俏皮,“這是個好名字。”
裴含玉麵色暗下,冷聲否認道:“…這可不是什麼好名字,含玉含玉,不過是死人嘴裏含著的玉。”
說完他嘲諷地勾出笑。
蒼舒瞧見,毫不猶豫地起身,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嘴:“這話說的可不吉利。”
“書上可有說,含玉之人,天生都是大造化之人,你這名字有福氣,幹嘛老用死人介紹自己?”
裴含玉:“……”
蒼舒道:“行了,以後別這麼介紹自己,聽著可怪滲人,你要不說,我還真不清楚這東西。”
裴含玉終於向魚伸出筷子:“你不會懂的。”
蒼舒歎口氣。
心想:他可真是頭倔驢。
這個話題最終在沉默中結束,蒼舒吃完這不算好吃的魚,摸著肚子評價道:“你這手藝還得好好練練。”
裴含玉收著碗,情緒看著並不是很高:“手藝不好,你不還是將它吃完了。”
“因為你辛苦了很久。”
蒼舒鬆鬆肩膀:“我要不吃,這不是不尊重你嗎?”
裴含玉嗤笑:“你剛剛讓我喊你主人時,怎麼沒有這樣的覺悟。”
蒼舒挑眉:“你問題還挺多。”
裴含玉不再說話,又或者說是懶得理她。他摸摸身後的骨頭,發現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突如其來的疼痛。
但他還是需要解藥。
門邊的聲音消失,走廊上多出踩台階的聲音,他擦著碗,掩下眸子內的情緒。
還得要忍。
他需要跟她談條件,摸清她的目的,然後賺夠錢,早早離開此處。
如此想著,他擦碗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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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連續、安分地過了幾日。
裴含玉算是徹底摸清楚了這‘老奶奶’的脾氣。其實並不難弄,隻是喜歡使喚人做事,加上偶爾冷嘲熱諷幾句。
臉看著又淡又冷。
眼內也沒有什麼波動,但她好像喜歡這種氛圍,整個人瞧著都極為輕鬆愜意,不過實在懶散,常常窩在躺椅內一動不動的睡覺。
他想出去。